乔楠这才疲惫地解释道:“这是卫星接收器,行了吧?咱家有线电视不是经常没信号么,有了这个大锅盖,就能接收到很多很多台,连外国的台都能接收到。”
“哇,这么棒!”乔琳一下子佩服起哥哥来,又有点儿担忧:“万一你接不好,把咱家有线给搞坏了,那可怎么办?”
乔楠凑到乔琳跟前,自信满满地说:“看好了,这是你哥!未来通信领域的领军人物!怎么可能失手?”
乔琳听得直吐舌头:“别吹牛了,能安好再说。”
孙瑞阳、魏成林把梯子抬了过来,乔楠背着大锅盖就爬上了屋顶。乔建军洗了把脸,看着那个大锅盖,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英语外教要走了,在收拾家具,我看到了这个大锅盖,就跟他要了过来。”乔楠干脆地说道。
“这玩意儿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你能装好么?”乔建军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刚才在外教家看到怎么安装的了,先试试呗!”
乔琳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过那段时间,乔家的有线电视的确不稳定,有时候一上午都没信号。如果哥哥能安装好了,那就不愁看电视了。
可是乔琳并不想报太大希望,如果真有那么好安装,那就不用花钱请专门的技术工人了。哥哥凭什么那么自信?
于是,乔琳继续跟赵琳琳写作业,三个男孩在外面忙忙碌碌。最辛苦的是乔楠,上蹿下跳地忙活,把线连好了以后,他又蹿上屋顶,一点点儿地调整信号。
魏成林在地面上跟他接应,按照他的吩咐换着频道,可不管怎么努力,电视屏幕都是一片雪花。
隔壁理发店的董大爷都看不下去了,高声喊道:“乔楠,别折腾了,这天儿容易中暑!”
“噢!”乔楠嘴上答应着,手里还在不停地忙碌。
“嘿!这个倔孩子!”董大爷无奈地摇摇头,又去扫碎头发去了。
乔楠从三点忙活到了六点多,馄饨馆里渐渐来了客人,他还在调节杆上做着记号,极有耐心地调试着。两个小男孩的表情都麻木了,懒懒地坐在了台阶上,只有乔楠还忙得热火朝天。
“诶,别让你哥弄了,找个师傅来装一下吧!”客人也看不下去了,跟乔琳说道。
乔琳鼓着腮帮子,无奈地说:“大叔,你这句话,我们下午重复了快一百遍了,可乔楠根本听不进去啊!”
几个客人苦笑着摇头:“老乔,你这儿子真够倔的。”
乔建军听多了这样的评价,只能跟着苦笑。他担忧地看了外面一眼,刚才太阳那么毒,儿子能吃得消么?
赵琳琳本来还想等着见证奇迹出现,看来要白等一场了,她无奈地收拾起了书包,冒雪花的电视屏幕突然出现了清晰的信号。
乔琳的苦瓜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哇!我哥好厉害!有信号啦!”
乔楠满是汗水的脸庞也露出了笑容,他三两步爬下梯子,冲进屋里操纵起了遥控器,看着100频道以后还有信号,乔建军也变得得意起来。
“啧啧,老乔家的儿子确实有两下子,这次大学报了什么专业来着?”客人们也纷纷夸起了乔楠。
“信息与通信工程。”乔建军自豪地介绍道:“还是指挥类的呢!”
客人们可不知道“指挥类”与“非指挥类”的差别,但是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便跟着鼓起了掌。
乔楠面向客人,背对着电视,一边按着加号,一边做起了介绍:“你们看,现在都是国外的频道了!”
一群大老爷们外加两个小男孩都被深深吸引了,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好奇而又难耐的光芒。唯有乔琳和赵琳琳捂住了眼睛,恨自己只有两只手,不能捂住耳朵,挡住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乔建军正好端着一盘凉菜出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分说地踹了乔楠一脚:“你这个熊玩意儿!”
乔楠莫名其妙,转过头去一看,才发现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画面,背景中有零星的汉字。
原来,大锅盖竟然搜到了国外一个成人台的信号,这让乔楠始料未及。好在画面很模糊,孩子们并没有看清楚。
乔楠顿时窘到想要撞墙,急忙关上了电视。一个大叔打趣道:“乔楠,你怎么把这些频道给解锁了?教教我们呗!”
乔建军又踹了乔楠一脚:“你这是安了个什么破玩意,教人不学好!给我撤了!”
乔楠满心委屈,不想因为这一个台,就让一下午的辛勤劳动付诸东流。他立刻跟爸爸打了包票:“我马上就把这个频道锁起来,不会再让它出现了!”
乔建军怒火中烧,坚持道:“快给我撤了,把有线装起来!”
乔父同样倔强,父子俩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乔楠咽下了所有委屈和不甘,二话没说,又蹭蹭爬上了梯子。
饭馆陷入了绝对安静,一个大叔咳嗽了几声,说道:“老乔,孩子也是一片好心,你这样做,会伤了他的心的。”
“电视好好的,他非要瞎搞,谁让他那么爱动弹?”乔建军余怒未消,又压低嗓音说道:“不过刚才那个台,也不是他故意调出来的,都是那个大锅盖的事儿。你们多担待点,别再跟别人说了啊,我给你们加一个菜。”
“行啦,都多少年街坊了,这点事儿有什么好说的,你也不用忙活了。”几个大叔把饭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各自散了。
乔建军脸上愁云密布这件事虽然很小,可是乔楠毕竟是要当兵的人,万一他还没入伍,名声就受到影响,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又冲着孙瑞阳和魏成林吼了一句:“你俩也不准出去说!”
两个小男孩突然被点名,吓得忙不迭地点头。
乔楠像座雕像一样坐在屋顶上,李兰芝、乔璐、乔琳轮番上阵都喊不下来。乔建军不知该怎样跟儿子开口,只是闷闷地坐在里屋,看着那张狭窄的床出神。
过了八点钟,乔建军黑着脸走了出去,冲着屋顶喊了一声:“馄饨用锅盖盖住了。”
“哦。”乔楠知道,这就算父亲讲和了,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走下了梯子。
那天晚上,乔建军很早就睡着了,隐约听见儿子在外面捣鼓电视,他装作没听到。第二天,他照例四点就起床,看到儿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破旧的吊扇在他们头顶嗡嗡转着。
乔建军已经走出去了,又折了回来,把一床小毯子盖在了儿子肚子上。乔楠闷哼了两声,还在沉沉睡着。
乔建军走到外面,看到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笔迹刚劲有力:“我把电视弄好了,只留下了该有的频道。”
乔建军笑了一声,也没有打开电视确认,他相信儿子的话。即便这样,父子俩的关系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本来就寡言少语的两个人,这下更没话说了。
而且乔楠不出意外地中暑了,虽然没有严重到去医院挂吊瓶,但也难受了两天。乔璐给他换额头上的凉毛巾,轻声斥责道:“你自己说说,干嘛要遭这份罪?还惹得爸爸生了一场气?”
乔楠躺在床上,笑得格外满足:“这下不用担心电视没信号了,我走了之后,他们也能好好地看电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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