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羊原本是地下世界的奇异生物,在四十七号区块到八十八号区块都有它们的身影。
它们的外形像是差翅亚目昆虫蜻蜓,得名纱羊。
成虫纱羊的体长在一百六十公分到两百公分左右,雌虫的体型要比雄虫大。
一百四十年前,纱羊的种群中出现了能与人类沟通的个体,并且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科研站推断,应该是纱羊本身长期与星界著民接触,获得了神秘的星界知识而产生了异变。
不久之后,这些虫子就成了车站的新员工。
它们能带着自身体重数倍的工程物料飞跃桥梁,具备空中倒车的能力,在现代社会,直升机的飞行机动未必能赶上这些天赋异禀的巨型昆虫。
经过三代的演化,科研站为纱羊量身打造了配套的工程护具和通讯装备。还有不少未知区域中存在未开化的纱羊个体,它们也是检测癫狂指数和灵灾的重要标准。
阿星眉飞色舞振振有词:“怎么样?神奇吧?我在书页上见到这玩意的时候,就琢磨着,地底世界肯定有富氧地块,不然这些虫子怎么会长得这么大!而且肯定还有一个食物充足的生物圈......”
“阿星。”江雪明快速翻看手册,头也没抬:“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了解了解你,你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座车站的?”
步流星愣了那么一会:“你想了解我?”
“是的。”雪明抬起头,正襟危坐:“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在这个危险的地下世界,我俩得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阿星终于正经起来,收起心思,认认真真的说着一点都不正经的话,“我是来找乐子的。”
江雪明像是没听懂。
步流星又重复一遍。
“我是来找乐子的,就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得找点刺激。我老妈在南区和东区有两块地,隔海能看见维多利亚港。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什么极限运动都玩过了,我妈要我回英国深造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不想读书。”
江雪明又问:“你的车票是怎么来的?”
步流星答道:“是我偷来的,我想去监狱体验体验。我记得自己明明偷的是车票,结果警官硬说是钞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想去坐牢?”这超出了江雪明的理解范畴,属于知识盲区:“为什么?”
步流星低下头,神情变得沮丧:“我想知道牢房里是什么样子,没体验过就想试试呗!~有个朋友和我说......现在租金那么贵,住再偏也要三千多,叉烧饭三四十块起,加上生鲜水果随随便便一个月花出去五六千。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在这里活下去?年轻人的出路就是坐监,吃住免费,能按时上床睡觉,还不用挤地铁。”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来车站体验生活的?”江雪明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靠得住的。”步流星急了,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很厉害的。你看我身手!”
话音未落,这冒失的年轻人又要往窗外钻。
阿星踩在窗缘,整个身体都悬在外面,像个置气的孩子,嘟着嘴要证明自己。
“江雪明!你看到了吗?我不怕的!”
窗外的狂风将阿星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深渊之下是金红色的岩浆湖。
列车飞快驶从悬桥上驶过,一头撞进了隧道道口。
在那个瞬间,江雪明眼疾手快将这个冒失鬼从窗户外边拉了回来。
只差那么一点,步流星就要变成隧道入口岩壁上的肉泥。
车厢在进入隧道之后,车内车外温度和气压的强烈变化让整个车体都开始摇晃。
步流星惊魂未定,被扯进车厢时只觉得脖子生疼,像是让一头狮子咬住了喉咙拖行着,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摔在走道上了。
再去看雪明——
——他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右手的指甲外翻,带着撕扯衣物时留下的淤伤,拿着指甲钳一点点修理干净。
步流星摸了摸身体,擦干净脑袋上的冷汗,傻傻的愣了半天才爬起来。
“喔!!!好刺激啊!”他回到位置上又变回了那副龙精虎猛的样子,“明哥!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这个人很靠谱!”
江雪明淡淡的说:“我和你讲讲,我为什么来这座车站吧,毕竟我们要合作,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趟旅程。”
步流星:“好!我一定认真听。”
紧接着,雪明将自己的经历,还有妹妹的病情,都如实告知了这个小子。
一开始,他只是盼着,这不正经的小子能稍微正经一点。进入工作状态。
再后来,他说到自己开始写遗嘱,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去看步流星的神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
这个大男孩鼻子通红,一对眼睛水汪汪的,就这么哭了出来。
“不是...”江雪明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你别这样。”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多愁善感。”步流星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鼻子,一边答道:“打小我就爱哭。没办法太好哭了。”
等到雪明说完,步流星已经泣不成声。
这小子趴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里,从衣服袖口传出来呜嘤嘤的声儿。
雪明把事情的原委都说明白了,又嘱咐着:“所以说,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步流星咬牙切齿地抬起头,又是擤鼻子,又是握拳打气:“我一定会把妹妹从病魔手中救出来!你放心!”
“那个...”雪明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那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啊!我感觉我在燃烧,心里沉寂了很久的感情要从胸口涌现出来!”步流星紧紧抓住了雪明的手:“毫无疑问,明哥,就在刚才,在那个隧道入口,你救了我一命呀!你救了我一命!这很重要!”
阿星炙热的眼神让人难以直视,信誓旦旦地说。
“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牢牢记在心里,我没想到咱俩的出身差距有那么大,来车站的目的也完全不同,我俩的人生本就像是两条平行的铁轨,终于在这趟列车上交汇——这是我的使命。”
江雪明轻声细语:“你少看点动画片对大家都好。”
步流星不依不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同生死共患难。在报答这份恩情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雪明:“行吧。”
步流星擦干净眼泪,学着雪明那样正襟危坐着,“像是阿明你想要了解我那样,我也想进一步了解你。”
“哦...”雪明只觉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你问吧。”
步流星有样学样的掏出日志本,拿出钢笔,准备做记录。
过了很久——
似乎是不知道该问什么。
好像该问的都问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于是他开口问。
“你到底是什么星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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