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狃在此,也只能祝下卿宰子,健康长胜了。”
……
与此同时,曲阜上东门。
负责掌管曲阜四门开关,担任脩闾氏的南宫适,正顶着初春夜晚的凛冽寒风,站在城垛前向着曲阜郊外的山丘驻足眺望。
那是菟裘甲士驻扎的位置。
他看见在一片黑暗之中,几点微弱的火星正在从原野中升起。
火把照耀着漆黑的大地,映出了在寒风中随风飘扬的旗帜。
那是青、蓝、红、黄四种颜色组成的旗阵,四面大旗上,只书写着四个单一简单的文字——风、林、火、山。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南宫适心中已经了然。
他抬起头,望着惨白的月色,只感觉仿佛扼住了它的喉咙,又好像被这月色扼紧了喉咙。
他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好像说不出话来。
但最后,负责守卫上东门的士卒们耳中,还是响起了那道比往日沙哑不少的嗓音。
“开城,迎军。”
……
而在城西郊外的某处营寨中,挤满了傍晚时分才被召集来的上军士卒。
这是上军丁卯旅的临时驻地。
“这么晚了,突然让我们拿上兵甲到这里集合是干什么?”
“难道是国君和列位大夫们改主意了,打算派我们上军去征讨齐国?”
“就算改主意,白天召集不行吗?大晚上的,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毛病吗?”
“说不准是新来的旅帅自作主张呢。”
“就会折腾人,这新来的家伙,和仲帅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也不一定是白白折腾人。我听说上军的好几个旅最近都派发了钱粮,说是阳虎不忍看见民众蒙受旱灾损失,所以加发了额外赈济。说不定今日旅帅把我们召集过来,也是为了给我们发东西呢。”
“那笔赈济关阳虎什么事?他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我家小弟在官署做胥吏,人家一早就告诉我了,这笔赈济是菟裘大夫拿出来捐助给公室的。
也就是说,这笔赈济原本就该发到我们头上,我们要承情也是承菟裘大夫的恩情,和他阳虎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现在还压一半发一半,之前那些为《仁报撰文的吏员本想痛斥此事,指责阳虎窃取菟裘大夫的功绩。
可是菟裘大夫知道这件事后,却出来劝阻他们,让他们以国事为重,他本人并不要在意功绩的分配,还嘱咐他们这事就别往外传了。”
“既然菟裘宰子让他们不要外传,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然是听我小弟说的了。”
“那你小弟又是听谁说的呢?”
“自然是那些刀笔吏了!”
“那他们不是违背了不往外泄露的诺言吗?”
“哼!信守承诺也得看什么人,对于阳虎这种人,他本人就是不守信义,连主君都能背叛的人。你还为他保守什么秘密?菟裘宰子不愿议论阳虎,吐露他的恶行,那是因为宰子本就是仁厚君子。
至于咱们这样的小人,对君子还勉强可以保持敬重的态度。对待阳虎这样的家伙,咱们难道还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去维护他的好名声吗?”
士卒们正在议论着呢,忽然听见呼啦一声,一旁的大帐被猛地拉开。
一个魁梧壮实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不少士卒看见那人黝黑粗犷的面容,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仲帅?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子路也不回答,而是先冲着身后的秦商喊了一句。
“丕兹!”
秦商闻言,只是将手里提着的东西猛地向前一扔。
只看见地上滴溜溜的,多了个满脸是血的人头。
士卒们见状,一个个心中一紧。
这人他们认识,正是不久前接替子路出任丁卯旅帅的阳虞。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目送着子路登上营寨中刚刚搭建好的小土丘。
子路登上土丘,举起手中还沾着温热鲜血的兵符,高声喝令道。
“阳虞假传国君之命,窃取兵权,党同阳虎,图谋兴叛。我奉上命除贼,复归旅帅之职,阳虞现已授首,丁卯之士,谁敢不从!”
子路一语言毕,丁卯士卒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虑。
阳虎要兴起叛乱?
让我们服从国君的调度?
这……
子路见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秦商祖上三代皆是服侍季氏的家臣,他瞬间明白了子路犯了什么错误。
他高声喊道:“叛逆阳虎,意图夷灭季氏,祸乱鲁国。丁卯之士,拥护阳虎的袒露右臂,拥护季氏的袒露左臂!”
秦商此言一出,在场的士卒再不犹豫,全场瞬间响起一片的摩擦声。
一眼望去,五百士卒无一例外,全都袒露左臂,以表拥护季氏之心。
子路见状,拔剑震声道:“丁卯之士,随我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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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曲阜,太阳不再照常升起。
——节选自《宰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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