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惇拿着纸笔记录,周围的衙役百无聊赖,这一番问答,他们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赵惇看着岳东,继续问道:“猪头肉好吃吗?”
岳东怔了怔,再次点头:“好,好吃……”
“哪里买的?”赵惇又问。
“东巷的郑屠户。”
“郑屠户卖肉价钱公道吗?”
“公,公道……”
“郑屠户平时有没有欺行霸市?”
“没,没有……”
“郑屠户有个外号叫镇关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
“郑屠户知道你杀了周员外吗?”
“不知……”岳东下意识的便要回答,冷不防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大人,小人没有杀人!”
“别紧张,先擦擦汗,我就是随便问问。”赵惇笑了笑,合上册子。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问道:“对了,那天是十五,你从王二家离开的时候,月亮一定很圆,外面一定很亮吧?”
岳东刚松了口气,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点头道:“是的,小人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外面很亮……”
“你在撒谎!”
赵惇语气忽然一转,指着他,厉声说道:“上个月的十五明明是阴天,你从哪里看到又大又圆的月亮!”
年轻书吏的脸色由淡然变的冷厉,岳东当场怔住。
赵惇看着岳东,声音再次提高:“你为什么要撒谎,说,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周员外是不是你杀的!”
岳东身体一颤,再次惊出冷汗,急忙改口道:“大人,是小人记错了,小人那天晚上喝醉了,记不太清楚,现在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没有月亮……”
赵惇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实那天晚上真有月亮。”
岳东一个哆嗦,连额头上也渗出冷汗,再次改口道:“大人,小人那天晚上喝醉了,不记得有没有月亮……”
“陈词含糊,反反复复,吞吞吐吐,一定有所隐瞒,你在心虚什么?”
“小,小人没有心虚。”
“没有心虚你抖什么,流什么汗……,看你神色如此憔悴,这些天没少梦到周员外吧?”
“没……”岳东汗如雨下,嘴唇颤动,说不出话。
赵惇语气陡然一转,大喝道:“老实交代,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他这一声大喝,便是连公堂上的衙役都吓了一跳。
岳东更是肝胆俱裂,惊慌道:“大人,小人,小人那天晚上真的在王二家……”
“还敢狡辩!”
赵惇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挥手:“我不是问你杀周员外那个晚上,我是问你杀他之前那个晚上!”
“杀他之前那个晚上我……”
刚才的话破绽百出,年轻书吏咄咄逼人,岳东额头汗如雨下,心中几近崩溃,呼吸急促,急忙解释……
他解释到一半,身体忽然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
裴峰从茅房回来,身体是畅快了,心中却依然烦闷。
若是今日此案没有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中元节前破案。他重新坐回主位,才发现公堂一片安静,他看着下方的赵惇,疑惑道:“怎么不问了?”
赵惇回过头,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我问完了。”
哗啦!
他话音刚落,原本沉寂的公堂之上,忽然爆发出滔天的哗然!
一名衙役看了看瘫软在地的人犯,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同伴,问道:“他刚才------是不是招认了?”
他身旁同伴还在努力回忆上个月十五的晚上到底有没有月亮,闻言疑惑道:“你说什么?”
那名衙役看了看外面已经近乎沸腾的围观百姓,就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这件折腾了他们近一个月的案子,在这位年轻书办的三言两语间,就这么破了?
怎么从没听过京兆府这位姓赵的书办?
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堂中的那位年轻人。
堂上堂下,所有的目光都不由的望了过去。有百姓眼尖,认出了这位年轻人,顿时议论了起来。毕竟赵惇和姜枫的故事在洛阳各大茶坊的说书人口中可谓是一传十,十传百。
赵惇站在堂上,长舒了一口气------案子破了,他应该可以回去陪吃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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