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睿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一热,眼珠向下望去,却见衣襟之上沾着一片殷红。
来不及解释,孙娴便冷冷说道:“念你尚未祸害女子,今日便给你一个痛快。留下遗言,如无过分之处,我自会了却你半生遗憾。”
宋承睿苦笑一声,瞥了一眼横架在脖颈之上的冷剑,只是有些尚未回过神来的懵逼,倒也并不十分害怕。
死不可怕,对他来说,确是真的。
当下心脏狂跳,缓了数息之后,他的情绪便渐渐稳定下来。
挑了挑眉,看着神色漠然的孙娴,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擎天之身?”
“何谓擎天之身?”孙娴皱眉,虽是问话,却并不显得疑惑,只因对此毫无半点好奇。
多此一问的原因,便只是她有一个习惯,每每泄杀与自己无冤无仇的负心男人时,便要为对方完成一件不超出底线不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多年以来,一向如此。
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不过她却一直坚信自己“性格温婉,为人正义”。
料想,便与之有关。
“擎天之身便是......便是......”宋承睿的脸上闪现一抹尴尬,随后硬着头皮说道:“便是‘尚未祸害女子’。”
孙娴反应过来,当下也不作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问道:“你的遗憾,便是要告诉我何谓擎天之身?”
“自然不是!”宋承睿苦笑一声,小幅度地耸了耸肩,冷静下来过后,便再度开口,沉声说道:“我心中有惑,希望你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儿。”
“你问。”
孙娴的语气依旧如往常般淡漠,就好像即将杀的不是人,而是例行公事,或者......可以说叫替天行道?
宋承睿淡淡一笑,心中便大概猜出,孙娴一直用这种心理暗示来麻痹自己,想必时时刻刻都活在痛苦之中。
痛苦,能够毁掉一个人,也能够驱使一个人。
这些年驱使孙娴提升修为的动力,应该便是早年在东洲的可怜遭遇。
想到这里,宋承睿就更加释然了。
他崇信古道寺里的功德箱,他相信宇宙间永远存在因果报应。
说到底,此事的因在他这里,果在孙娴那边。
正如“业在己身,障存人心”。
拂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意在用自己的骨肉焚灰,去化解人世间的一切业障。
此刻,宋承睿心境悲凉,情绪复杂,当下便开口问道:“为何于此处杀我?”
孙娴沉默半晌,手中灵力一荡,山谷里的雾气便又如潮水般散开。
宋承睿凝神望去,却见谷底中心的一座木屋周围遍布骸骨。
当下,心中便已然清楚。
孙娴立于一旁,看着满谷荒坟,遍地白骨,朱唇一阵蠕动,便情不自禁地多说了一句,只是不知是说与宋承睿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她道:“黑夜漫长,若不如此,夜以继日,难以成眠。”
“可以理解。”宋承睿收回目光,感到胸腔隐隐作痛,当下便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三分泥土气息和七分腐烂味道的新鲜混合空气。
“你还有疑问么?”
许久过后,孙娴才侧过头来,盯着那一张棱角分明的青年面孔。
山谷之内,树木众多,杂草丛生,沼泽密布。
远处的树梢之上偶尔飞过几只夜枭,耳畔周围充斥着乌鸦的鸣叫。
秃鹫在天上盘旋,盯着宋承睿的眼神冒着精光。
止住心绪,宋承睿感到嘴里隐隐发苦,脖颈之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微微肿胀间清晰可见鼓鼓囊囊的血泡。
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他便又问:“为何一定认为我会是负心男人?”
孙娴沉默片刻,半晌才道:“天下间,只要是踝生两足、臂生双掌、颈顶一头的直立男性,皆为负心!”
“难道连猿猴你都不放过?”宋承睿不由得笑出了声,便又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要与全天下的男人为敌,且不说是否科学,单是这庞大的数量,你......杀得过来么?”
“自然杀不过来。”孙娴顿了一顿,又横起冷剑,冷声说道:“我会先杀掉比较突出的负心男人。”
“你认为......我哪里突出?”
宋承睿感觉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一时之间竟然怎么也想不过来。
孙娴便道:“你会撒谎。”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谎称是你门下弟子,你就要杀我?拜托,我可是为了救人诶,你若是执意要杀我,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先?”
宋承睿拍了拍脑门儿,突然又觉得自己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去,到了黄泉路上,也不免遭到崔世原的耻笑。
孙娴沉思半盏,随后将冷剑收入袖中,负手而立,问道:“那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闻言,宋承睿的眉头舒展开来,盯着孙娴的背影,自信一笑,随后缓缓说道:“若我能将时间逆转,改写你过去的悲惨境遇,那......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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