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睡得着呢…福特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呢?”布朗太太略显局促地揉搓了一下围裙下摆,“您还带东西做什么,快进来坐。”
宁泽被迎了进去。
这大约三十平米的宽敞客厅里,只有大理石茶几上点了两根蜡烛,但也能隐约看到红木家具的精致轮廓。
他们这些公务员,收入比普通的工薪阶层好不到哪里去。
老福特算是半个领导层了,但全家人也要用一周的拮据来维持几分钟中场阶级的体面。
宁泽坐在软皮沙发上,放下礼物后道:“福特警官他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怎么样,他现在还好吗?”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右边的卧房里传来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的咆哮,“哦!该死!我已经说过一万次了!我才刚过四十岁!不要叫我老福特!”
布朗太太正在弯腰沏茶,闻声侧头吼道:“混蛋!该死的老混蛋!谁叫你老福特了!”
紧接着,卧室内便传来连绵不断的恶毒诅咒,大概持续了五分钟。
宁泽听得有些心悸,这完全不是夫妻间的正常拌嘴,老福特就像一头发了狂的鬣狗,让人不由担心他下一秒就会砸开房门冲出来,红着眼将两人撕成碎片。
看来撞邪事件远比自己想得严重,但自己为什么没事?
这时,布朗太太蹲在地上开始掩面哭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幸好亚当上的是寄宿学校,要不然他看到福特这样,肯定也会疯掉的。”
“去医院看过了吗?”
宁泽语气沉重道。
“看过了,医生说没有办法,让我们去教堂请神父过来瞧瞧。”
“嗯,这是个好办法。”
接着,布朗太太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起苦。
她碎碎念的模样,简直跟老福特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泽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时候应该离开了。
简直薄凉得可怕。
“可当我从福特警官的家里出来后,古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一开始,我以为那是错觉,可到后来,我连呼吸声都听到了,他吹出来的热气,就喷到我的头发上。不满您说,我的工作虽然是跟尸体打交道,但当时我也有点害怕。”
“然后呢?”
“噔!噔!噔!幽暗、闭塞的楼梯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松了口气,然后加快了脚步,可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声音变了,变得粗重、气喘吁吁,他好像在追我,大口喷出的气流吹起了我的头发。”
“你回头看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如果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滴血的骷髅,或者一具脸色铁青的尸体,我绝对不会害怕,但我害怕的是什么都没有,而且我确信,我身后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好像还有点期待,接着呢?”
“之后我出了公寓,侧头看了一眼福特警官的家。我看到他了,他赤裸着上身,毛茸茸的胸脯紧贴着玻璃,然后用一双散发着猩红色光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无法理解,加上从背后传来的呼吸声,只能拼命狂奔,我穿过格利特圆形广场,又经过城市规划局,当我路过救济院的时候,里面的孩子们还在拆旧麻绳,最后,我到了这里——秋水河精神病院。”
宁泽说完,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背上,以上这些,都是他在离开老福特家后的真实经历。
“莱克,相信我,你绝对没有精神疾病。你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工作、还有你父亲,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或者你可以去找你的教父聊聊。”桌对面的长脸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微笑道。
宁泽叹了口气,“谢谢你汤姆,或许是福特警官现在的状况带给我的触动太大了吧,明明我们是一起去的狮子山,但只有我一个人没出事。”
“你是个幸运的孩子,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医生起身,从屋角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瓶水交给宁泽。
“谢谢。你说谁?”
“你的教父,汉斯。”
宁泽拔开木塞,喝了口水,“他还好吧,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孩子们都很孝顺,不过我父亲去世后,他的身体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一切都会好的,你说你明天休息。怎么样,要不要我请你去喝一杯?”
“下次吧,我还想早点回去休息呢。”宁泽耸了耸肩,“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摸了摸鼻子,“你说你叔叔?”
“拜托!”宁泽哑然失笑,“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大概等于狼跟狗?”
“进化论,我懂。”医生微笑道:“他现在状况平复了不少,如果你想要看他的话,可以跟我来,毕竟他对你的意义还是挺重要的。”
这就是宁泽此次来的目的,他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他还是思考了一分钟,才点头道:“好吧,那谢谢你。”
医生去开门,他先是拉开一扇枫色的木板,接着,又搬开一道铁闸门,最后推开一道铁栏杆,才回头道:“呼!好了,出来吧。”
这里是秋水河精神病院,但是在斐林市民们的嘴里,这里有另外一个名字——疯血杀人院。
几乎斐林一半穷凶极恶的犯人,都因为精神问题被关押在这里。
刚才医生说的“叔叔”,名叫汉克·格里芬,斐林当地有名的面粉商人。
但就在三月前,他因为私自吞食超凡秘药,结果导致精神失控,杀死了全家上下二十三口人,本来这是必须被绞死的。
但同姓不同命,令一个格里芬家族势力庞大,他们组建了强大的律师辩护团,经过一个月的申诉,硬是将汉克的命给保了下来,之后被关押到了这里。
这也是宁泽参加工作后的参与的第一起案子。
狭长的走廊上遍布着干涸的血迹,两侧是封闭严密的铁笼子,病人们在不停地辱骂、嘶吼,传到屋外就变成了神秘的低吟,压抑的气氛让人感到恶心。
跟随医生下了二楼,这里的环境好了一些,犯人的病房前只安装了铁闸门,走廊也稍微显得宽阔了一些。
“你可以看看他,但最好不要出声。”
两人在206号病房前停了下来,医生将提灯交给宁泽。
宁泽抬起闸门上安装的拨片,白纱似的光飘了出来,屋内说不上明亮,但足以看清所有细节。
医生靠着墙,点燃了一根烟,“有时候真羡慕这些有钱人,竟然花了两万特普特给这间病房里装满了荧石,只是因为他不习惯黑着灯睡觉。”
“这件事我听说过。”
宁泽随口应了一句,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屋子里。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个马桶,跟一张浇筑在水泥里的铁板床,但汉克现在没躺在床上,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但宁泽可不是来看他的。
他把视线移到了墙面上,“十五克黄金,一盎司马尾草籽,女人的头发,蔷薇花……他现在还不停地在写这些。”
“没错。”医生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秘药的配方,他现在脑子里,好像只有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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