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长公主慈和的面容驱赶走华平乐的恍惚,她这才觉出饿来,接过碗,夹起卧在最上面的荷包蛋,一口塞进嘴里。
宁河长公主,“……”
华嬷嬷要是再耐心点,挑在这时候下毒,绝对一下一个准。
华平乐几口就吃掉了小半碗面条,还要再吃就被宁河长公主抢走了碗。
华平乐眨眨眼,“祖母,我还没吃饱”。
就那小半碗面,别说饱了,她根本还没开始好不好你?
宁河长公主,“……”
再次怀疑皇叔挑媳妇的眼光。
华大姑奶奶笑道,“现在可不能多吃,留着肚子晚上吃,皇上那边肯定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华平乐,“……”
晚上吃归晚上,跟现在不能多吃有什么关系?
阿弩迅速撤走了面条,伺候着华平乐漱了口。
有小丫头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已经到了院子外了”。
宁河长公主急得直转,“快,都来瞧瞧还有哪里没收拾妥当,就知道指望满城和孟九那小子不牢靠!”
于是,一群穿红着绿的嬷嬷们又开始在华平乐身上鼓捣。
半晌,宁河长公主终于满意点头,“我们酒酒绝对是整个大萧最漂亮的新娘子,来”。
宁河长公主话音刚落,连晏清含笑的声音就在外响了起来,“新郎官进门了,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可不要叫新郎官等急了”。
连晏清不紧不慢地踏进了门,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气息,在看到一袭嫁衣如火的华平乐时,还是控制不住湿了眼眶。
阿鱼,他的阿鱼,在历尽那么多苦难后,终于披上了嫁衣,要出嫁了。
他的阿鱼日后一定能富贵荣宠,终生无忧!
宁河长公主从喜娘手中接过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亲自为华平乐盖上,“我们酒酒定然能与皇上琴瑟和鸣,子孙繁盛,白头到老”。
喜娘、嬷嬷的恭贺赞礼声响了起来,华平乐看到眼前有银亮的水光闪过,紧接着火红的盖头就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她隐隐提着的心因着那美丽的水光,因着这喜庆的火红微微扬了起来。
宁河长公主抹着眼泪退开几步,“劳烦侯爷了”。
连晏清俯身行礼,“长公主客气了,连某之幸”。
连晏清直起身,朝坐在床边的华平乐走去。
每一步,他都走得极缓慢而仔细,仿佛他还没有背上华平乐就已经怕摔了她。
终于,他走到了华平乐的面前,转过身蹲了下去,“酒酒,我背你出阁”。
盖头上缀着的流苏轻轻晃动着,华平乐只能看到连晏清一片单薄的脊背,她在喜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连晏清微一用力,托着她的双腿,站了起来,一如二十多年前,男扮女装的小小少年背起了病弱的小姑娘,对她说,“不用想你爹娘,以后我的爹娘就是你爹娘,也不用想你兄长,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
小姑娘哼哼唧唧小声道,“你是个女孩儿,怎么做我兄长?”
“我以后变成男人做你兄长,你兄长腿断了,我还能背你出门子”。
连晏清听到年少的自己温柔哄着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现在,他终于实现自己的诺言了,他是她的兄长,他要背她出门子了!
“行不行?”
连晏清,“……”
突然就有种想将她甩下来的冲动。
连晏清蹬蹬往外走,以证明自己绝对“行”!
华平乐这才放心将自己全身的重量落到他背上,小心翼翼隔着盖头蹭了蹭他单薄却温暖的背。
“表哥,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连晏清脚步一顿,哑声开口,“好——”
好,如果他还清阿鸾为他欠下的债后,还能活着,他一定好好的。
好好守着阿鸾变老,好好陪着小年长大,好好看顾幸存的亲人族人,好好看着他的阿鱼幸福安康。
华平乐紧了紧搂着他脖子的胳膊,又喃喃叫了声表哥。
连晏清双臂肌肉不自觉绷起,在华平乐看不见的地方,他双眼眼角泛起了令人心醉又心疼的殷红,“阿鱼,皇上长大了,如今又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你不要再拿他当孩子看”。
华平乐乖乖嗯了一声,连晏清生怕她没听进去,又强调了一遍,“阿鱼,皇上对你情深意切,其他我都不担心。
只怕你还总是拿他当孩子看,惹了皇上不喜,与你慢慢离心,那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华平乐被他又说得紧张起来,绷着声音应了声是。
“算了,等明天——”
他还未说完,霍延之激动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表哥!你快点啊,不行我自己去背酒酒!”
已经第二次被人说“不行”的连晏清,“……”
这小夫妻俩真是够了!
华平乐开口问道,“表哥?你刚刚说等明天什么?”
连晏清看着一身大红喜袍,恨不得提着袍摆狂奔而来的霍延之,抿了抿唇,唇角却还是溢出丝丝缕缕的笑来,“没事,等明天你就知道皇上长大了,是你的夫君,不是要你换尿布的小表弟了”。
华平乐心下有些明白,待细想却又有点糊涂。
表哥当是在说今天的洞房夜的,洞房夜和福哥儿长没长大有什么关系?
只这两句话的时间,霍延之已经到了跟前,身后是跑得气喘吁吁的霍鲤、喜娘、轿夫等人,和颠得如海浪拍案的大红花轿。
连晏清,“……”
突然就有点后悔,刚刚才背上阿鱼时,他不该意气用事走那么快的。
大红花轿在霍延之的指挥下,十分精准地停在了连晏清面前。
连晏清默默感受着背上温暖的重量,不舍却又迅速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将华平乐放上了花轿,哑声开口,“酒酒,以后我就是你兄长,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记得回兄长家”。
霍延之诧异,“酒酒嫁给我,怎么会有不开心的事?”。
他因着紧张,声线绷得很紧,听着倒像是生气的模样。
这要是在平时,连晏清早就蹦起来要找霍延之给个理由了,今天却鲜见地没有和霍延之争,俯身长揖,“皇上,酒酒就交托给皇上了,还请皇上妥为照顾”。
霍延之还礼,神色因为过度紧张紧绷又严肃,“表哥放心”。
连晏清又长揖过膝,这才退开几步,默然看着花轿上垂下的流苏微微颤动,花轿稳稳抬了起来
这顶花轿将抬着他的妹妹走向那九重宫阙,那里曾是他的噩梦,如今却承载着他的妹妹此生的富贵与荣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密密布着细纹的眼角滑落,连晏清忙睁大眼睛,努力逼回还在迫不及待往外溢的泪。
阿鱼出阁,嫁给了如意郎君,他该高兴才是,他最大的牵挂已了,该去履行诺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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