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嵇康和刘伶同时起身,一脸的惊艳模样,这副嘴脸若是让刘伶那厉害的老婆看见,想必他又要挨揍了。
停下手中珠算,我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美艳女子,问道:“你可是,铃兰姑娘么?”坊间传得多了,自是知道一二的。
那女子先是一愣,跟着想要捡起掉落的薄纱,可是不耐那手却是如何捞也捞不起来的,眼中瞬间泪花要起,银牙咬得腮帮都鼓了起来。
“给你,铃兰姑娘!”嵇康兀自的滑下了榻来,连鞋袜也未来得及穿,拾起那薄纱递与了铃兰。
接过去,好不容易塞进了怀里中,铃兰努力的抑制着眼泪,道:“嵇公子,可告诉我,洛公子在哪里么?”
凝神望着眼前的这面若桃花手如枯槁的女子,我的眼神定是产闪烁的,竟是说不出话来。蓦然一下,算盘被拨落在地,与地砖擦出了“哗啦”声。
谁成想我弯身去捡算盘却看到琳儿手掐着咒决,一条手指粗细通体翠绿,约莫着有三尺来长的青竹蛇,便“嗖”的一声窜进榻下。
紧跟着榻下便传出了磕碰声,并伴着惨叫:“啊啊,呀呀啊!!!”
随着这“咣当咣当”的动静,刚才火急火燎躲入榻下的人,疯了般钻了出来,一边用力的甩打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吼叫着:“蛇,有蛇,是蛇啊!”
“承言,你果真在此!”见着情郎,这铃兰自是喜不自胜的,见他脸上冷汗直冒,便急急从怀中抓了丝帕出来,然,那洛承言一见她那双手,便如针刺般,吓得弹到了一边。
手中丝帕险些落地,铃兰先是一怔,忍了多时的泪于眼眶中转了一转,硬是收住了:“我连日里找你苦了,今日得见,便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知他是嫌弃自己的手,她便把手收回了宽大罗袖之中,“我已赎身出了那烟花之地,纵是你家中不愿明媒正娶,也无妨,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为奴为婢都好!”
洛承言脸上那满满的鄙夷,豁的变成了委屈:“哪个叫你赎身了,便是那欢场的一句玩笑话,你可是当真了,弄得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像是说不下去了,他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
“哎呦!”我倚在柜台上,捏了捏鼻子,阴阳怪气的调笑道,“好大一股子酸气,莫不是你们哪位带了醋缸子来么?”说罢,还看了那刚刚甩了衣袖的人一眼。
许是我这句话教他全身上下不爽利了起来,于是,他便拉起了铃兰:“兰儿,这里人多,咱们去别的地方说,如何?”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温柔了起来,更是下了极大勇气,握住了那只残手。
看他这般柔和亲昵的样子,却委实一个暖心多情郎的模样。
铃兰本就泪水盈眶,被他这般好生一对待,旋即泪如雨下般落了出来。
“承言”
她像是还要说什么,却被那洛承言一拉:“我们出去谈,这里有太多闲人了!”说着,便拢了她进怀中,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眼中全是恶狠狠的怨毒,剜我那一眼就跟要割下我的肉来一般。
嵇康打着赤脚追到了门口,远远的眺着那对身影一路消失在街口,叹道:“你们可猜得出,他们在说些什么么?”
“管他做甚啊!”琳儿手中托着那条青竹蛇,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终不过是哄那女子罢了,这傻女人啊,她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扑上去,实在是傻得可怜!”
“琳儿多嘴!”我看那嵇康脸色愈发难看了,便开口骂道,“你这丫头好嘴巴何时如此泼毒,怎的说话这般不尽人情,小心哪日我拨了你的舌头,叫你再不能胡言乱语了!”骂得虽狠,语气却是柔的。
吐了吐舌头,琳儿似乎明白我的笑意,赶忙卖了个乖,一副懂事乖巧的样子。
刘伶看了看那仍然拄在门口的嵇康,回头对我笑道:“昼姑娘,何不找个大好男子,嫁人啊?”
嵇康闻言也回转过来,重新爬上了榻,道:“不如,就”他的话没有说完,而是陡然停了下来。
嫁人么?
我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跟着脸色便沉了下去。这世上女子大抵都不是为自己活着的,纵是那聪明绝顶,又览遍众人的铃兰,却仍是跳不脱这般乔木之托的命运。许是,这世上女子芸芸,都盼得寻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吗?
想那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投井而亡,焦仲卿自缢追随,是何等忠贞虞姬自刎帐中,霸王自刎乌江边上,双双不得善终。
若说这些爱情故事动人,却也有更多不甚美满的。
如这铃兰和洛承言,不管如何委身曲就,也总是般配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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