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落日余晖映照的天空,颜色火红一片,云很低,没有一丝风。云霞笼罩的下面这片地方,是一处沙漠的边缘地带,附近有不少水草。放眼四周,看不见一间房舍,也没有一点人烟。
远处的山谷中,忽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那声音嘹亮而高亢,紧随着这一声之后,又是一声高亢嘹亮的马嘶!
片刻的停顿之后,无数的马嘶声在山谷里连绵回荡,交织在一起的马嘶声形成一股音浪,随着音浪的波动,山谷岩壁的碎石和砂石簌簌落地,就连山谷空的几朵云彩都似乎被掀动了。
几十根一丈多高的一抱粗细的石柱,间杂错落地分布在山谷前方,象是把守谷口的一个个高大卫兵一般。这些石柱因为长年以来收到大漠风沙的不断侵蚀,靠近沙漠一侧的石面形成蜂窝一般的片片斑痕。
一个精壮的青年汉子正斜倚在其中的一根石柱之,努力地舒展着因为连日奔波不停而十分疲倦的身躯。他的名字叫江云天,坐在石柱林这里已经有不少时候了。
大约四天以前,他就悄悄缀了山谷里的这群彪悍的野马。这群野马是来自青龙山北部“旺野大草原”的野生马群,为了跟踪它们,他一路跋山涉水,其中种种辛苦,不足为外人道,直到今日黄昏此刻,他才得以有机会喘一口气。
仔细看去,这个倚在石柱名叫江云天的青年汉子,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是坐在地,仍然可以看出他本人的个头很高,脸庞棱角分明,硬朗中带着一股俊秀,鼻梁笔直高挺,眉毛十分浓密,并且很黑很长,微微往下搭着,掩饰着他脸那一对大而明朗的双眸,那双黑亮的眸子中充满了一股难掩的得意和兴奋之情。
每一次当江云天抬起的头的时候,你都能强烈感受到他眼神里蕴含的那种无比强烈的情欲。
不过,这“情欲”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江云天双眼蕴含的强烈“情欲”完全是因为这群野马而起,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因为这群野马中的一匹马而起。
常言道:世先有伯乐,而后方有千里马。毫无疑问,这个双眼难掩兴奋之情的青年汉子江云天就具有伯乐的相马之术,他只所以如此兴奋,完全是因为野马群中正有一匹可以日行千里、追风逐电的宝马——
江云天是在大约二个月前就发现了这匹难得的千里马。那匹野马通体的毛发乌黑透亮,这匹野马的毛发前到后,通体没有一丝杂色,这种马通常被称为“乌骓马”。
“他”认识“它”,“它”也认识“他”。
他对它又爱又恨,因为被遗弃的滋味实在是令人无比难受!“更何况,他”早已不止一次的被深爱的“它”遗弃了。
然而今日黄昏时分,此时此刻,他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匹惯以愚弄自己为乐的“乌骓马”弄到手里。
马群的嘶鸣声听来别具一番肃杀的意味。数百匹野马的组成的马群在山谷里打着转,杂乱无比的蹄声,激荡起弥空遮日的漫天烟尘,象是给山谷罩了一幢百丈高大的灰色罩子,十分恰巧地笼罩在了半天之,引来了满天的大群乌鸦,在那里低飞盘旋不已。
江云天只所以坐在石柱这里,显然是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因为山谷前面的这几十根石柱子,正好可以遮掩住他的整个身子。
透过参差错落的石柱缝隙,跳过眼前这处山洼子,他打量着山谷里的这群规模和数量相当大的野马群,
尤其不曾遗忘那匹“乌骓马”。它”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孤独!
它独自驻立在一块高出的石头,昂着首,怒睁着那一双似玛瑙宝石一般的红眼睛,在众多同类之中,它就是那么地卓尔不群!那么地不落凡俗,俨然是一派王者风范。
“王”者永远都是孤独的,马群中的“乌骓马”当然是王者,所以它注定是孤独的。
江云天藏在石柱后面,偷偷注意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马群到达山谷后的整个下午期间,他发现它只喝过一次水,也只吃过一次草,剩余的大多数时间里,它都是一副众马皆浊我独清的“旁观者”姿态。
它显得格外清高,也格外孤傲!
清高是因为它是那么地不落凡俗!孤傲是因为它是马群中的天然王者。
西垂的暗红落日已渐渐的落下山去,给远处黄色的漠地,镀了一抹鲜红的色彩,在附近的水草地渲染出一片绚丽多彩的奇异光影。
低空的云忽然开始流动,随之便起了风。
群马耸动着身躯,由地打了个滚一个个站了起来,纷纷抖动着身的鬃毛,像是抖去了身的疲惫。
乌骓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四蹄翻开,围绕着山谷里的马群转了几个圈子,像是在检阅自己的士兵一般,随后站在了马群的最前面。
真是一匹“俊朗”的好马!面窄、颈长、肩阔、背平、腰短,四肢格外颀长健壮,那双玛瑙宝石一般晶莹的红色眼珠,和额前披散着四五寸长的一层马鬃,都确切无异地证明了它正是那匹远近闻名,素有“马王”之称,在落云关马市被悬赏白银万两的宝马“乌骓”。
看到马群的动作,原本倚柱坐立的江云天从地徐徐的站起身来。
他用力抖了一下身的灰布衣衫,抖落面的灰土,随即又紧了紧腰间的腰带,蹬蹬脚下的靴子,浑身下收拾的谨慎利落,弯腰用右手抓起绳套圈,用左手拿起特制的驯马鞭,象蛇也似的缠在自己的腕臂之。
风声飕飕,四野萧然。
随着乌骓马发出第二次长鸣声,马群开始出发了。
乌骓马一马当先,跃出山谷,身后霎时万蹄奔腾。顷刻间黄尘万丈,地动山摇,简直如石破天惊一般!
一身灰衣的江云天倏地腾身而出,象是一片灰云般的轻飘飘落在了山谷的出口处。
正从山谷内狂奔而出的乌骓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灰衣的江云天,乍见此情,它陡地前蹄人立而起,发出了稀聿聿的一声长嘶,嘶声中带着一股恼怒,似乎还含着一丝不屑。
就在江云天的套绳刚准备掷出的那一瞬间,它后蹄使劲,猛地用力一弹,足足跃出了一丈五六远,正好落身石柱林边的一块巨石旁边,随即倏地窜入附近石柱林内。
江云天发出了示威般的一声长笑,用来回应乌骓马的那声挑衅般地长嘶。经过这么多次的较量,他已经太了解它了!就连它忽地窜入石柱林这一手,似乎也早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身形接连几个快速至极的闪动,也是掩身于石林之中,身后是群马奔腾过境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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