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开脱道。
“想来这位官爷不胜酒力,只是喝多了,道长切勿担心。”
“说来也是缘分,今夜你我二人,共同探讨道法,在无他人唠叨,岂不是一桩美事?”
说到此处时,
那芭蕉精已经将许平安推到了那雕花大床,一旁的李酒儿同样已经死死的攥住了剑柄。
“姑娘,我们坐着论道可好?”
许平安挣扎着起身看着那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芭蕉精商量道。
“道长,躺着岂不是更能深入一些?”
那妖精已然欺身而,衣衫半露,便是脸也染了红晕,显然是动了情,又怎么会听得清楚,只是满脸疑惑道。
此刻,李酒儿的发丝已经扬起,
长剑已然出鞘。
“青儿姑娘,人妖殊途!”
就在李酒儿快要收不住剑时,许平安慌忙吼道,眼下也是知道了外边的世界究竟有多凶险,师傅诚,不欺我也!
“道长,你……”
清朗的嗓音落下,
那芭蕉精的动作也戛然而止,怔了许久,脸的红晕褪去,眼神也清明起来,缓缓地穿了衣衫。
“原来道长已经知晓了青儿的身份……”
芭蕉精的语调中竟是带着几分苦楚,莫名的往后退了几步。
“青儿,也知晓这个道理,可初见道长时便……”
看那芭蕉精被点破身份依旧没有动手的迹象,李酒儿只得愤愤不平的将长剑收回,继续静观其变。
“想来道长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必然是有备而来,倒是青儿自作多情了。”
芭蕉精坐到木椅自嘲一笑。
“这位缉妖司的官爷,也不必在装睡了,你们此行的目的,青儿也不傻,眼下也都能猜到。”缓过神来,恢复神智的芭蕉精看着握剑的李酒儿道。
“混在人间,食人阳气,想来你也知道缉妖司是不能容忍的,若是你束手就擒,念在你从未害死过人的份,倒是能从轻发落,免得魂飞魄散的后果。”李酒儿闻声也是坐直了身子劝诫道。
“似这般草木成精,又何其难也?”
芭蕉精起身目光落到窗外那在风中摇曳的芭蕉叶喃喃道。
“缉妖司赫赫凶名,又何人不知?”
目光收回,看向李酒儿腰间的令牌,以自己的手段,正面对缉妖司的命官,也晓得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虽修行不易可……”
“既然你知晓这些道理。”
“如此,我又怎能束手就擒?”
芭蕉精对着李酒儿低声问道,语调很低,可话音落下时,眼眸中已经血丝密布,周遭狂风涌起,乌云聚拢,窗外小范围的下起雨来,虽然远远比不的那恶蛟骇人,可也算是有些道行了。
如瀑布般的清丝在风中飞舞,身的襦裙褪去,换成了青绿的芭蕉叶遮挡,露出的大块皮肤也涌出黑紫色的血管来。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李酒儿见状也晓得不能善了了,毫不拖泥带水,手中长剑脱鞘而出,剑尖直指那已经妖化的芭蕉精,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这芭蕉精,免得殃及更多的凡人。
“其实,倒也不是没得商量……”
当最后一丝清明快要褪去之前,目光落到了许平安清俊的面容,停留许久,眼眸中罕见的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若是,早些遇见道长……”
悠悠一声叹息传来,李酒儿见事情还有转机也没有继续逼迫这妖精动手。
“也不至于如此……草木成精,本就可以吞吐天地元气,虽然境界缓慢,可也算是正道修行。”
“只是奈何,当初种下那我那主人,也是苦命人,出身青楼,好不容易挣够了赎身的银子,却遇见了负心人,白白占了身子不说,待到人老珠黄,便卷走了钱财,再无踪迹……到头来终是一场梦。”
“最后郁郁而终在那自己亲手栽种的芭蕉树下……青儿成精之后,只晓得世间男子都是薄情寡义,贪财好色……”
“便使法子,给那些男子编织美梦,让他们在梦中翻云覆雨,在趁机吸食阳气,便是想着给她出口恶气……教,那些男子自食恶果。”
芭蕉精凄苦一笑道。
许平安确是莫名的想起,刚刚被推倒在床时,不经意间摸到了床板有一个破洞,如今才晓得了其中缘由,默默地给那些入此闺房的男子祈祷了几声。
“只怨那该死的贼老天,若是让青儿早些遇见道长,让青儿晓得世间还有这般男子,也断然不至于误入歧途,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突兀的,
那芭蕉精落到了许平安身旁。
“道长,能否答应青儿一件事,如此,青儿也算了却心愿,自愿入缉妖司,听候发落,为这些年的荒唐赎罪。”
许平安呆滞的看着眼前突然柔弱下来的妖精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青儿姑娘意欲何为?”
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回想起那芭蕉精讲起的种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月下,
春风楼,屋顶,房檐。
那恢复人形本就生得极为貌美的芭蕉精,正撑着一把油纸伞小鸟依人的靠在许平安的肩膀,静静地听着周遭的雨声。
享受着,这辈子从未感受过的安宁……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许平安突兀的想起了后世的一首词,轻声念了出来。
“青儿姑娘是个苦命的妖精,也是个有故事的妖精……此间种种也是造化弄人,可有些事终归是做了,自然也得担当起来。”
“往后去了缉妖司的大牢,还望青儿姑娘珍重,好好改造,出来之后,做个好妖!”
这场春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雨停的时候,那芭蕉精已经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清俊的小道士,听着耳边清朗的嗓音,突兀地笑了笑,竟是比那满院春色还要动人。
随后一跃而下,
顺着微润长街,
往那城中缉妖司所在的地界而去。
“当真去了?”
翻屋顶的李酒儿看了看手中长剑,又看了一眼底下那心甘情愿往缉妖司的芭蕉精,方才晓得世界降妖除魔的手段有千百种。
只是这种手段,常人,学不会罢了。
“前辈果然是前辈……”
李酒儿回过头看着房檐那道清瘦的身影心悦诚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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