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美好生活成了泡影,还成一个连孩子都瞧不起的窝囊废。
让陆长乐更郁闷的是,现在是崇祯十四年,
后金入侵、叛乱不断、旱灾、鼠疫穷出不穷,妥妥的地狱模式。
站在山坡上看着涂滩密密麻麻的人,感觉他们就像蚂蚁,
转眼想想,自己何尝不是乱世中微不足道的蝼蚁,
未来怎么样?
死于氏族械斗?
暴民裹挟被官兵杀死?
还是败给生活,饿死荒野?
假设运气好,熬到建虏问鼎中原,在留发不留头时选择,
要骨气丢了脑袋?还是屈辱地留条老鼠尾?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做一个建虏的顺民、奴才?
不,陆长乐暗暗握紧拳头: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和尚做得、乱贼做得、建虏做得,谁说自己做不得?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看别人脸色苟延残喘,还不如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陆长乐打定主意时,山坡下涂滩形势开始恶化。
参与谈判的代表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一方突然动起手来,几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冲啊,把姓杨的都宰了。”
“裤档带把的,都给我上,今天不把姓陆的打趴,愧对先人”
“杨氏的后生听着,给我杀,把姓陆的全宰了”
“陆氏子弟听着,把姓杨的杂碎都干掉。”
一瞬间,两旁虎视眈眈的两族人像两股洪流,杀声震天向对面冲过去。
陆长乐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半天没说话,太惨烈了:
普通村民斗殴,多是做做样子,雷声大雨点小,有人挂彩已经算大事了,
要是人数超过十人,算得很大的治安事件,
陆杨两族人,一开始就白热了,
一个个红着双眼向前冲,看到不是自己人,二话不说就把武器往要害处招呼,
没半点犹豫,更没手下留情,
脸有伤疤的中年汉子,肩膀中了一刀,鲜血把衣服都染成血衣,可他浑然不理,拿着鱼叉狠狠刺向前面敌人的腹部;
两名村民手里的武器都折断了,丢开武器在烂泥里扭打成一团,都认不清谁是谁;
一个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被一根木棍打倒在地,不顾头上还流着血,爬起来快走几步追上去,扑到对方的背上,张口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不断有人受伤被抬下,但是更多人冲上去,
老子伤退了儿子顶上,儿子倒下,孙子嚎叫着冲上去报仇,
就像一群红了眼的野兽在搏杀,喊杀声、惨叫声、武器相撞声不绝于耳,
陆长乐在山坡上看得清楚,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起码有几十人受伤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原来风平浪静的涂滩,转眼变成修罗地狱。
伤亡越来越多,两族人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喊杀声反而更大了。
“杨氏的子弟听着,谁敢逃跑,驱逐出村。”
“陆氏的子弟听着,老祖宗说了,哪个丢了陆氏的脸面,逐出族谱,死后不准葬入陆氏墓地。”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给姓陆的一些颜色看,真当福州杨氏没人不成,今天拆了陆氏祠堂”
身后指挥的族长、族老没有半点罢手的意思,反而大声督战。
“你们看,那个姓杨小娘皮,真是一头母老虎,难怪现在还没嫁出去。”山坡上的二婶,指着一个方向大声说。
陆长乐顺着二婶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是那个打倒自己的杨璇。
场上械斗的,除了她之外,清一色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绝美的杨璇有点像鹤立鸡群,很容易认出来。
只见她把一根长棍舞得密不透风,七八个陆氏一族的青壮围着她半天也没讨着便宜,反而让她用棍子扫倒了三个。
没一会的功夫,围着杨璇青壮全让她放倒在地。
“姓杨的小贱人,这是杀神转世吗?也太能打了吧。”
“七八个人也近不了她的身,难怪乐哥儿不是她对手。”
“我听当家的说了,小娘皮得到杨家棍真传,杨氏一族也没几个是她对手。”
“这种母老虎,活该她嫁不出,谁敢要啊”
“娘,你看,是长威哥。”有小孩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陆长威跟陆长乐一样,是“长”字辈,是陆长乐的堂弟,
陆长威精通陆家拳和斩虎刀,是族里年轻一代中最能打的人。
看到族里的兄弟不是杨璇的对手,陆长威大吼一声冲过去救人,
二人棍来刀往,打得难解难分。
福建近海,海盗土匪多,
为了自保,民间习武成气,
南少林寺也在福建,不少人都寺里拜师学艺,
很多人都练了一身好武艺。
陆杨两族积怨多年,无论男女,从小就开始习武。
杨氏擅长棍棒,据说是由杨家枪演变而来,族中不少子弟做过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陆氏擅长拳法和刀法,族中有先人曾跟随戚大帅剿倭寇,融合俞家拳和南拳,创立陆家拳,还把军中刀法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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