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成为她倾注全力愿意教导的学生。
而是成为了她视如污垢,弃如敝履的儿子。
门咔哒关上,江从嘴角骤然一松,眸色晦暗如深,情绪未明。
耳边话语未散,姜泉看向桌子上的文件,一时走了神。
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流连,可那些避之不及的过往,一经开闸,便如洪水猛兽般将人顷刻覆没,如困牢笼。
挣扎无用,所以平静承受,而每承受一次,痛苦就复加一层。
江从浑身松散,静坐沉默,黑沉的眸子中映出手臂上那片丑陋扭曲的疤痕,他唇紧抿成直线。
久远的记忆模糊又深刻,深刻的是,他记得冒着浓浓热气的滚烫开水往下泼倒,像火星一样稳稳绽开在自己的皮肤上,刺目的红。
男孩胳膊被紧紧按着,动弹不了,他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很疼,钻骨剥皮的疼。
女人麻木的冷漠,看向他的眼神空洞阴鸷,因他哭喊着妈妈而染上疯狂。
“我说了不许叫我妈妈!”
女人尖叫着把水壶往下砸,直到被烫得失去知觉,眼前世界陷入昏暗。
“江从,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隐约听不真切的声音掐断那条灰色的线。
像挣脱洪水得以呼吸,江从轻喘过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颤。
“江从?”历史老师白罗扶了一下眼镜,见他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
全班人屏起呼吸,悄悄扭头,瞄向没一点动静的后面。
黎星沉担心地侧头往旁边看去。
从他回来就很不正常,整个人沉寂得吓人,像个雕塑一样动也不动地坐了两节课,就连杨浪和他说话都不理。
在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的时候,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嘎吱的声响,江从手撑桌面站了起来。
白老师笑得和蔼,“最近看到你在课堂上的表现进步,值得表扬啊,这道选择题很基础,你觉得应该选哪个呢?”
不仅很基础,白罗刚刚已经变相地点出了答案,借学生的口说出来罢了。
班里很静,杨浪在后面打的电话都能传到讲台,白罗耐心地等着,江从却站着半晌没吭声。
稍稍清醒过来,江从眉目沉冷,他微启了下唇,可还没发声,垂在一侧的手好像突然被虚虚地牵住了。
随之,掌心传来柔软轻痒的触感,黎星沉又轻又缓地在他手心画了一个“C”。
江从身脊一僵,掌心的空气都是麻的,他稍合拢手掌,低垂下视线,跌落进一双乌亮清透的眼眸,干净得纯粹。
含着一弯浅浅细碎的光,像是能洗净一切的澄澈清潭。
和他对上视线,黎星沉第一反应是,没有辨认出来吗?
她瞥了眼讲台,又做了个“C”的手势,还附赠一个无声语音包。
“选C。”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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