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小娘子含糊其词地提过一句,公子虽说没有计较,但左安身为左脉之的左膀右臂,偶尔对于他的心思还是能揣测出几分的。
他们公子明显是对那女孩儿的话有几分怀疑。
现下既然这小孩儿自己撞了上来,左安自然想为他们公子分忧解难。
衡映之从小没见过父亲,一直是由母亲和姐姐带大,性格自然而然地带着些女子的细腻和柔弱,对于别人的要求,他很少能说出拒绝的话。
加上山村里人心简拙,他也没有想过面前这个陌生的大叔有什么坏心思,于是,他便将他和姐姐们流浪到此的经历说与了左安听。
这么小的孩子就经历了这些,又被饿的面黄肌瘦,叙述时不免想到伤心往事,满是童真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哭得甚是可怜,看得左安这个大男人不免也对姐弟三个同情起来。
他暗自嘀咕了一番,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一场,左安觉得自己和公子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人也不少,他左大爷今天就发发善心,看看能不能帮到这姐弟三个。
“嘿!小孩儿,那你们姐弟有你父亲的消息吗?我们都是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要不你和我讲讲你家的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听过你父亲的消息呢!“左安说道。
衡小弟正伤心着呢,听见这话他一呆,连抽噎的动作也顿住了,鼻涕泡儿挂在鼻子下面傻傻地看着左安。
随即睁大眼睛惊喜道,“大叔,你真的可以探听到我爹爹的消息吗?”
自从母亲病逝,家产被夺,衡小弟可算是彻底感受了一把如何叫人间疾苦、世态炎凉。
这一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大多都对他们姐弟不假辞色,愿意帮助他们的可谓少之又少,难得遇见一个愿意主动帮助他们的人,衡小弟心中自然是不胜欢喜。
对于左安,他也觉得他长得越发像个好人。
左安一愣,瞧小孩儿这惊喜的小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事起来,要是他最后没什么好消息给他那是多伤人的事儿呀!
说不准公子还得责怪他又多管闲事呢!心中这样一想,又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他犹豫的这会儿功夫,衡小弟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左安也就不再好说出拒绝的话来。
“大叔,我爹爹他叫衡立轩,听我娘说,他以前读书很厉害的,是我们村最能读书的人,还中了秀才什么的,村里人可羡慕了。可后来他去了别的地方考试,就再也没有回乡了。”
话落他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我们都以为他去世了,可娘去世前和我们说他没死,他只是不要我们了。“
说完这些,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住,水珠儿落了线似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又被衣袖抹掉,他抬头期待地看向左安。
“大叔,你们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字吗?”
虽然他伤心父亲抛弃了他们,但是从未见过的父亲在他的心中却依旧是个既威严又神圣的形象,他还是期待着终有一天他能和父亲相见。
左安却是没空安抚这个伤心的豆芽菜,因为出乎意料地在一个乡下孩子中听见‘衡立轩’这个名字,他还是颇为吃惊的。
不过,这天下之人何其多,保不准儿便是两个重名的人呢!
他便又让衡小弟多讲了一些他家里的事,细细打听了一下他们家住何处的。
衡小弟人小,话说的不太利索,但左安还是从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他顿时心中一凛,这件事他须得立时禀明公子,看看他的决断。
左安急着回去禀报,便随意地拍了拍衡小弟的左肩以示安慰,“嗨小皮猴子别哭了,你大爷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可认识不少人,回去我就去帮你打听打听。”
衡小弟闻言还是有些失望,“好的大叔,你一定要帮我留意一下啊!“
“嗯嗯,放心吧!“左安保证。
“大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嘿!你记着,我是你权大爷。“
……
自幼便养成的习惯,左脉之通常卯时三刻起身,因昨晚歇在破庙之中便有些没睡好,今日卯时一刻便起身了。
也因此,衡小弟清晨也不过是惊鸿一瞥,便对左脉之念念不忘,只不过这好看的哥哥实在是神出鬼没,一个错眼的功夫便是不见。
这厢,衡小弟刚被左安连家底都询问了个干净,那边左脉之才施施然地踏进破庙的大门。
左安看见了他家公子的身影,赶紧地疾走两步追上了他。
“公子,你还真是神机妙算啊。”一见到左脉之,左安没说些什么,先拍了个马屁。
左脉之懒得听他油嘴滑舌,直接便说道,“有话便直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少些开口。”
“嘿嘿”,左安摸了摸鼻子,“公子,你真是慧眼识人呀!属下真是佩服,您可知破庙里的那三姐弟却是出身并不普通。”
左脉之迈出的步子一顿,微侧了脸看向左安,神色却并无波澜,“哦,这么说你发现了什么?”
“破庙里的这三姐弟,或许是礼部右侍郎衡大人的孩子。”左安道。
破庙偶遇,本以为只是三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却没想到他们身份却并不简单,竟有个进士出身,官拜礼部右侍郎的爹,如今施国公的东床佳婿——衡立轩。
这世上的事果真是变幻莫测,随便出个门都能遇见朝廷官员流落在外的家眷,对此左安觉得实在是奇妙。
接着,左安又把他和衡小弟间的谈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左脉之听罢微一挑眉,“是施国公那个进士出身的女婿?”
“现在并无确凿的证据,但如若他们所言属实,事情应当是如此的。”左安回道,“属下记得,正和四年里出身理县的进士可就一个叫衡立轩的,是娶了施国公的嫡次女施雪柳。”
时间和名字,都和那小孩儿说的对得上。
正和四年,乾国初立。
那时政局才刚平稳,当年那场春闱是在当今皇帝的主持下召开的第一届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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