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千里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重新出现在脸上。
土地流转的大事就如这块大石一般,先前他下意识地将所有村民看作一个整体来考虑,试图劝说他们接受这个事情,但是老话说得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连在学校那样单纯的环境里,一个班级都还有优等生、普通生和后进生,更何况这么多的村民呢!
大石头一锤子砸不烂,村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说服。
大石头可以零敲散打,村民们自然也可以分化劝说。
宗族关系可以成为他们联合反对自己的助力,但或许也能成为自己分化劝说的利器。
......
霍千里越想越激动,一念开,百念生,各种可行的思路纷至沓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讲这些念头压下,因为,眼下最需要思考的是如何破局。
这件事虽然与那敲大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处置方式上还是有所不同,打石头是敲边鼓,这件事却得中心开花。
那个破局之人,便显得尤其重要。
他重新坐了一阵,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詹家父子将碎石装到箩筐挑回院坝,混着一些砂石水泥铺填着道路,脑海中慢慢有了计较。
心头的想法渐渐清晰,霍千里一扫先前的迷茫,神色振奋。
残阳渐渐撤退,只有远处的山头还有一丝余晖,霍千里走回家,正好瞧见拎着一个袋子走出房门的顾大强父子,他笑着上前两步,“老哥,今天去找人喝两杯怎么样?”
顾大强微微一愣,“找谁?”
霍千里开口道:“顾承荣。”
一旁的顾海涛立刻瞪圆了眼睛,“千里哥,你真是神了!我和我爸正准备找你一起去荣爷爷家呢!”
顾大强默默打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包卤菜,“刚去镇上切的。”
朝顾承荣家里走去的路上,顾海涛疑惑地看着霍千里,“千里哥,你是怎么跟我爸想到一块的?太神奇了吧!”
霍千里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顾大强,对他的面冷心热颇为感动,便投桃报李,跟顾海涛解释起来,“这不是猜,是推算。昨天开会的结果你也知道,既然不能一口吃成胖子,那我们就只能一步步来,先把重点人物说服解决了,剩下的自然就好办得多了。”
顾海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那为啥是荣爷爷呢?”
“咱们虎山村一共四个组,但就两个大姓,詹姓和顾姓,所以也有人调侃虎山村的人是瞻前顾后。村委会所在的三组,主要便是由顾姓人组成,可以说,如果顾姓人全都同意,那么三组基本就能拿下了。”霍千里笑望着顾海涛,“那你说,三组的这些姓顾的人家,谁的威望最高啊?”
“那当然是我爸啊!”顾海涛一脸自豪和骄傲,“我爸可是村长!”
霍千里扯了扯嘴角,“别说废话。”
顾海涛只好老老实实地琢磨了一下,“我爸说过,农村里面,一看辈分、二看德行、三看官位、四看钱财......除了我爸的话,那就只有荣爷爷、德爷爷、和乾二叔了。德爷爷因为欺负小辈,德行不好,乾二叔又出去打工不在家。”
他眼前一亮,“这么一算,还真只有荣爷爷了啊!”
霍千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看,你也会分析问题了啊!”
顾海涛偷偷一瞧,看见他爸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登时也高兴得眉眼一弯。
接下来的几分钟,一向嘴碎的顾海涛竟然一言不发,霍千里不由地诧异道:“你这会儿怎么这么老实?”
顾海涛头也不抬,“我在推算我跟秋雁啥时候能结婚......哎哟!”
顾大强默默收回手,父爱总是这样,无言又深沉。
......
十来分钟之后,顾承荣家的大门口。
顾大强无奈地看着挡在门口的老妇人,“三妈,我就来找三爸喝个酒,你没必要这样啊!”
前两天还对霍千里笑容满面的老妇人神色自然,“你想多了,三妈是那样的人吗?你三爸真的不在家,刚和我吵了一架出去了,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三人无奈,只好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霍千里忽然轻声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顾大强没有吭声,眼见着前面一个汉子走过,快步上去一把抓住,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汉子一听便直摇脑袋,顾大强直接将脸一板,拿出村长威严,汉子只好认命般地走向了顾承荣家。
“荣三伯,你孙子在学校打架了,钱老师喊你过去!”
站在顾承荣的家门口,汉子扯开嗓子就吆喝了起来,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头踢着拖鞋就匆匆跑了出来。
屋角,竹林边,“已经”离家出走的老人忽然出现,和顾大强三人打了个照面。
晚风吹,竹叶摇,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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