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临路的一块田里,一声大嗓门的吆喝让他扭过了头,瞧见了两个沿着田坎走来的人。
田坎狭窄,两个一瘦一胖,一矮一高,一前一后走来,前面的矮瘦的人像是很熟悉这些道路,走起来轻轻松松,后面那个个子高大些的却小心翼翼,不时还崴上两下。
因为有太阳,二人都戴着顶草帽,霍千里也不大看得清面孔,便撑着膝盖站在原地。
等两人走近摘掉草帽,看清领头那位的面孔,霍千里瞬间神色猛变,兴奋之色飞速爬上面庞,快步迎了上去。
“何教授!您怎么来了?!”
他激动地伸出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洗手,就要往回缩,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
何教授那张曾经冷漠而拒人千里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甚至还朝着霍千里点了点头。
在霍千里豪情满怀地跟着老师提着礼物前去拜访时,何教授对他爱答不理;
但却在此刻意外地主动来到了这个交通闭塞条件落后的虎山村,态度竟还很亲近!
霍千里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这个猜想让他的心瞬间怦怦直跳。
何教授却没正面回答,而是环顾一圈,“找个不碍事的田坎,我们坐下说吧。”
霍千里想了想,微笑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就在那边,能看见大半个村子,咱们去那儿吧?”
去往小土坡的路上,霍千里知道了一旁的高大年轻人是何教授手下的一个研究生,名叫张弛。
小土坡上大树葱郁,仿若一把大伞,三人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下,张弛主动笑着道:“霍师兄,如果今天你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估计老师转身就走了。”
霍千里微微一怔,果然如此。
“就你话多!”
何教授年纪不小了,走了一段路微微有一点脸红,佯怒地骂了一句,然后看着霍千里,郑重开口:“农村问题,看似最简单,实则最复杂。乡土、人情、宗族、习俗,样样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不得不慎重。”
“我们总是在文字里赞美农民的坚韧和顽强,但从经济层面出发,他们又是最禁不起折腾的。”
“想要改变他们落后贫穷的面貌,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认识不到这其中的复杂和困难,就必然会产生沉重的挫败感。到时候,扶贫干部可以灰溜溜地回到城里,依旧还有过得去的生活,这些烂摊子里的农户呢?他们怎么办?脆弱的经济基础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夕阳下的石头上,何教授看着脚下散落的民居,仿佛回到了课堂上,跟两位学生侃侃而谈。
他的话和顾大强先前的说辞虽然落脚点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霍千里恍然大悟,“所以,那天您是故意考验我的?”
何教授很坦荡地点了点头,“如果连这一丁点挫折都受不了,就开始自暴自弃,那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别祸害这些村民了。”
霍千里并不在乎何教授的考验,他更关心另一件事,稍微显得有些不够矜持地急切问道:“那您想必对虎山村的发展,已经有了些思考了?”
看着霍千里希冀的眼神,何教授干瘦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没想好怎么敢来见你啊!”
!!!
霍千里的心瞬间狂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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