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赵国狼子野心,吞并韩魏之心昭然若揭,此刻若是能够打击赵国,自然是再好不过。”
嬴稷没有应答,从他心里来说,赵国对他也算是有情有义,如今更是慨然将其释放回秦国,成为秦王,就这一分情谊,自己还是心念着的。如果要和赵国开战,他私心是反对的。
还没等公子稷开口,坐在他身后珠帘之内的芈八子悠悠说道:“左相之言,甚有道理。大王不应该以个人感情,来决定国家大事,此乃小人之见。”
公子稷只能说道:“是。”
“不过,如今我秦国大乱刚平,元气大伤,如此和赵国斗气,殊为不智。况且韩国人毫无主见,唯唯诺诺。今日有求于我,则倍加奉承,他日受到蛊惑,又反伤于我,如此小人之举,实非我所仰赖。”
众人对于韩国的反复之举同样也并不感冒,是以对芈八子之言,觉得甚是有理。
“臣下有一言。”樗里疾越众而出。
“右相可明言。”
“韩国虽然不可相交,赵国亦要多多防备,否则人心不足,赵国下个目标谁知道会不会是我秦国呢?”他先向赢稷行了一礼,又隐隐朝赢稷身后的芈八子行了一礼,“大王和太后既然不愿意得罪赵国,不妨我秦国先行布局之策,再图他法。如此既可以缓解了韩国的窘境,又能先赵国不着痕迹的表达秦国的态度,且不会伤了我大秦元气。”
赢稷一听,大为高兴,心想着能够如此最好,否则自己就像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以后还怎么安心当秦国的大王呢?不像赢稷如此天真和单纯,芈八子语气谨慎的问道:“果有此策?计将安出?”众人也是一脸迷惑,不知道樗里疾打的什么主意,只有甘茂眼前一亮。
“臣下不敢虚言。”樗里疾说道,“臣下之意,此时正好是攻打蒲坂的好机会。若是能够攻下蒲坂,一则将对我河西诸地形成保护,从此大河东西,尽可随我大秦出入;二来威胁轵关陉,进逼上党,同时对宜阳进行协同,一旦有事,便可越大河南下驰援;最重要的是,如此赵国即便是对我秦国此举产生怨怼,也无计可施,毕竟如今蒲坂是魏国的城邑。赵王就是目中无人,也断然不会有所行动的。”
樗里疾说完,众人纷纷权衡其中利弊,不得不说,樗里疾此策还真的有一举数得之效果。蒲坂本就是秦国必争之地,趁此机会拿下,倒也并无不可。于是殿下诸人,纷纷响应。
芈八子细细思虑一番,倒也觉得此事颇为可行,“如此,此役将何人前往可行?”
众人互相望了望,最后把目光聚焦在甘茂身上。倒是甘茂古井无波,似乎并不在意。
“左相治军有方,如今又剿灭叛军,大胜而还,这领兵出征一事,汝意如何?”芈八子笑着说道。
甘茂越众而出,拱手应道:“太后信任,茂虽披肝沥胆,不敢报之万一。然而三年在外,伤病频繁。此去蒲坂,虽有心,唯力不能至,有负大王和太后之知遇。”
“那左相以为,当以何人为帅尚可?”
甘茂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咸阳将军魏冉熟读兵法,治军也是颇有一番能力。若是能够统率大军出征,对方当如土鸡瓦狗,蒲坂旦夕可平。”
这番话其实正中芈八子下怀,他巴不得让魏冉通过这次机会在军中树立起威望,好取代甘茂,既然甘茂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她如何不喜。再看看魏冉,虽然没有手舞足蹈,但是眼神中的那份渴求,真是掩饰都掩饰不了。
“不行。”嬴稷突然插嘴说道,“魏冉虽然颇有韬略,但是统率大军,经验尚且不足,如此大事,不能儿戏。”说着,他回头对芈八子说道:“何况如今咸阳城中尚有叛党党羽潜伏,若没有魏将军在侧,某实乃安心。”
芈八子听嬴稷之言,也知道他所说并非虚言。若是魏冉去了前线,咸阳将军一职除了甘茂恐怕谁都不合适,即便是让别人担当了这个职务,依着甘茂的声誉,恐怕也不能钳制。可惜芈戎等人还是太过年轻,资历太少,和甘茂、樗里疾等人比起来根本毫无优势。
莫非,真的要让甘茂领兵出征?只怕最后功劳越来越大,最后尾大不掉啊。
“右相以为如何?”
樗里疾低头不言,却早就把几人之间的情绪估摸的一清二楚。芈八子是希望借这次出征提升魏冉等人的资历,以后好取甘茂而代之;嬴稷的想法则和芈八子相反;至于甘茂,樗里疾有些纳闷,按说以他的性格,是决然不会拒绝的,如今嬴稷刚刚继位,他要是为了保全自己,就应该多多表现才行,可是为何他要与嬴稷对着干呢?莫非真的以为芈八子会重用他?绝对不会,樗里疾非常肯定这一点,他瞅了一眼甘茂,忽然心头一动,莫非此君在以退为进?
“太后,大王所言当是正理。”樗里疾说道,“如今最重者,非是开疆拓土,而是先巩固我大秦元气,方能无往而不利。大王刚刚继位,宵小在侧莫不窥测神器,是以咸阳防务至关重要。魏将军刚刚整军完备,就要改弦更张,恐怕并非好事。”
“蒲坂乃是魏国要塞,大秦和魏国纷争多年,互有胜负。如今左相正值壮年,正是统率三军,开疆拓土之际。而魏将军晚学后辈,也正是揣摩学习,意图奋进之时。如此说来,还是当左相为帅甚是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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