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竹林桥张大户家,第二进小院的东厢房里。
两男一女正围坐在一张地八仙桌前。
坐北面南的白脸书生突然打了个巨响的“啊嚏”,将歪靠在东面椅子里的一个络腮胡大汉自醉眼矇眬中惊醒。
他颤巍巍地一把揪住白面书生的衣领,怒骂道:“好你个小阿瞒,念在你为我作媒的份儿上,我才召出娘子与你相见,以示通家之好。你竟然趁我醉酒,调戏于她!”
白面书生不慌不忙地从桌下抬起拿着一只筷子的手,“阿飞,你看错了,我不过是拾箸而已。”
“是吗?”络腮胡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
“没错。”坐他对面的花信女子跟着劝道:“相公,你喝醉了,阿瞒就是拣筷子呢,根本没有捏我的脚。”
络腮胡瞪着豹头圆眼,“我喝醉了?笑话!来,曹公子,你我且再浮一大白!”
说着,端起盛满酒的汝窑细瓷碗,仰起头,一吟而尽。
不一会儿,就不胜酒力,歪靠在椅背上打起了鼾。
花信女子花容渐渐有了颜色,轻吐下舌头,小声道:“好险,差点儿被逮住了。”
白面书生轻抿口酒,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粗人罢了。你以为,我会随便把筷子扔地上?只是这个喷嚏着实有些奇怪,也不知什么人背后嘀咕我。”
“你还怕嘀咕?”花信女子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这躲躲藏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
白面书生再抿一口酒,“你懂什么!偷,不如偷不着,这样才够味儿!”
花信女子伸手半恼怒半娇羞地掐书生的手背,“好人儿,你明明喜欢我得紧,为何偏偏等我嫁人了,才肯与我好。疼吗?”
“松……松的好。”
白面书生摇摇头,“我不要紧的!”
花信女子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一脸愤懑道:“哪里就松了?看上去惯使丈八长矛的,其实不过是银样蜡枪头罢了。好人儿,咱们……”
书生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不过是好人妻罢了。”
说完,反手拉起花信女子,腻歪着进了里间。
莲花庵内,薛宝钗仍在絮絮叨叨。
“奴婢自幼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可谓粗通。贱妾虽栖身为姑子,针黹女红却无所不工。”
“论容貌,论家世,论才学,妾身自认远强于这黄毛丫头。思来算去,公子收宝钗为婢,无论如何都不亏的。”
李斯听她一会儿功夫就换了五六个自称,不由暗叹此女对人心的把握确有独到之处。
何诗碧一双丹凤眼怔怔地盯着李斯,见他显然是动心了,自己的一颗心不知不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李斯根本无需考虑,迎着薛宝钗希冀又略带躲闪的眼神,朗声道:“好!”
“不要!”
何诗碧惊叫一声,珍若性命的粗瓷破碗脱手而出。
啊哟~
李斯同样惨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
原来,粗瓷破碗砸在脚上,碗上豁口将脚面划破一道口子。
薛宝钗面露不豫道:“公子就这样一路光着脚来的?”
李斯点点头,“我到沂河里洗澡,鞋子不慎被河水冲跑,这不还没来得及买嘛。”
“沂河里洗澡?”薛宝钗蹙着修长的柳叶眉,“这怎么可以,刚下过大雨,河水那么浑。我与宝…我在考棚街有座别院,院子虽小,家居用品却一应俱全,公子可到那里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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