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冷风肃杀肆虐,岩城偏南方,地势低,难得这样冷。
方岑出门时忘戴围巾,此刻脸颊已经冻得通红,许知行看得皱眉,见傻姑娘还愣在原地,只得再开口“还不上车?不冷吗?”语气无奈。
“……噢,好。”
她忙开了后座的门,其实没别的意思,冻傻了,纯粹图这边离自己近些。
脑袋探进去,瞧见他转过头来,眉目皱得有些深,顿住半秒,忙把背包放下来扔在座椅里,有些窘迫道,“……我放个包。”
这理由一听就漏洞百出。
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许知行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问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难为他愿意找话题给台阶下,方岑乖顺地说,“宿舍里不让养猫,我就把清好安置在这附近了,就是车库后面,有一栋居民楼,那个墙角下。”
“那地方……”许知行想了想,附近都是老式居民楼,电网纵横交错的,像蜘蛛网似的,“不太安全吧。”他说。
“是呀,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地方了,还好清好挺乖的,平常也不乱跑。”
许知行瞅她一眼,知她是真喜欢这只猫,沉默了会儿,才又说,“要不你让我把清好带回家吧,我养,你想它了,随时来看,怎么样?”
“您养?”
“怎么?这话问的怕我虐待它?”他笑说。
“怎么会,我就觉得怪麻烦您的……”
“麻烦谈不上,说起来我也挺喜欢清好的,还怕你舍不得给呢。”
“真的?”她扭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闪着一片光,也闪着期待。
“真的。”他嘴角上扬,笑得恳切,“不骗你。”
两个人到包厢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
许知行领着她,前脚刚迈进去,一个微壮的男医生远远望过来,笑着起哄,“哎,许知行,迟到了哈,老规矩,自罚三杯。”
“我说成文,你什么德行啊。”旁边一个女医生侃他。
“你再好好看看表,差三分钟,瞧清楚了吗?”他倒好脾气,温温和和对那人说。
“您老真有时间观念,没劲。”叫成文的男医生撇撇嘴,又转到另一堆人群里。
方岑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落座,两个人到的晚,位子是挨着的,她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并不全是科里的人,好大部分是别的科室的。
一群人估计真是平常憋坏了,闹腾起来颇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撒欢劲。
很快,一桌菜还没夹几筷子,就有人起哄着喝酒。
其中闹得最嗨的,还是那个成文医生。
他拎着酒瓶挤过来,先放了灌在许知行手边,嬉皮笑脸道,“每回找你喝酒都不来,今天怎么着都得意思意思两口吧。”
许知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罐啤酒,心情好,拧开瓶盖,“行,喝两口。”
结果哪止两口,成文过去跟他就是死党,两个人幼儿园起二十几年的交情,这会儿坐在一旁,听他滔滔不绝胡诌一通。
方岑头一回见那么能说的,听他讲到好玩的地方,憋不住笑出来。
许知行拧了眉,侧头往她耳侧一斜,满头黑线,“这小子喝多了。”
酒后胡言,吐出的尽是两个人从小到大那点子糗事。
结果他这侧头的动作,就被成文收进眼底。恍惚着眼看方岑,问他,“许知行,女朋友啊?”
“……不是的。”她忙解释。
“来,给。”醉酒的人没听清,一捣鼓,放了瓶酒在她面前,“小妹妹,走一个。”
方岑,“……”
“她不喝酒。”许知行先她一步,清清淡淡地把那只要给她斟酒的手挡回去。
“哎……”成文不满,刚想说话,先打了个饱嗝。
最后方岑还是喝了几口,一是架不住成文的不屈不挠,二来也觉得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当面佛人面子不好。
自己拧了瓶盖仰头闷时,余光瞥见许知行一张脸,神色有些黑沉,悻悻放下酒瓶,笑说,“一点不甜,有点苦。”
“嗯。”他回,语气淡淡的。
聚餐结束,时间还早,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海鲜楼出来,又浩浩荡荡转场K厅。
包厢里热闹非凡,歌声此起彼伏。
许知行和几个男医生去买酒水,方岑被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师姐拉着聊天。
没一会儿,师姐问她,“唱歌去吗?”
她摇摇头,笑回,“我唱歌跑调,师姐你去吧。”
“那行,那你坐这儿玩。”师姐回,很快就涌入人群里。
方岑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他们撒欢。她刚刚是第一次喝酒,半瓶啤酒下肚,此刻后劲上来,倒也没醉,就是感觉有股气憋在胃里,涨得难受。
看着看着就一股睡意涌上来。
又做梦了,她觉得周身很冷,所以连带着梦里也是一片汪洋大海。
浮在一块泡沫板上,顺着海水,也不知会飘到哪里。水激千层浪,一遍遍拍打在身上,远处就是爸爸妈妈了,他们相视一笑,朝她招手,她想呼喊,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海浪真大啊,泡沫板忽然就被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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