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人很快就都撤走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时间过去后,李贤才终于等到了李治的提问。
“刚刚是怎么回事?”
李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启禀父皇,设阵之人,当初刻意把针戳的不深,同时绳线还是用的麻绳,涂上大量的红色颜料再多涂一层水冻起来,恐怕就是为了破阵之时,达到刚刚的效果。
儿臣让人把殿顶破开,又让八十一名军士手持大火把,就是为了让殿内升温,同时加快空气的流通,这样一来,麻绳升温去掉了水分,就会收紧,那些针也就会随之被绷紧的线扯出来,没什么稀奇的。当然,儿臣这么安排,是为了更快达成效果,其实别的方法也可以,只是升温需要一个过程,水汽散去也需要一个过程,赶不上儿臣这般安排的速度。”
和盘托出,就是李贤做出的决定。
只要是人,就会有摇摆不定的时候。事实上,李治很聪明,只是因为困于寿命的心结之中,才会选择相信那些神怪之类的东西。如果外人糊弄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后果,他这个太子也玩那一套糊弄他的话,后果堪虞啊!
所以哪怕和盘托出会让李治无语,他也没别的选择。
果然,听到这段话以后,李治顿时就没了兴致。看了一眼余烟袅袅的阵法,挥一挥衣袖,就走了出去。
走出崇教殿,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宦官,再看看杜淳义,李治淡然道:“崇教殿当值的奴婢,还有之前在崇教殿做法事的道士,都杀了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杜淳义真的接到了这个命令的时候,还是些微颤抖了一下。自古以来,皇宫里凡是出现巫蛊一类的事件,必然会掀起滔天血浪。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只需要死几百人,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幸事。
“末将领命!”
见杜淳义答应了,李贤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既然事情没有闹的太大,犯不着大开杀戒吧!”
李治怒视着李贤,冷哼一声道:“有些事情,多见见血,终归是有好处的。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朕许你个面子,东宫执勤的奴婢,就不必杀了。”
见李治终于改口,李贤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李治下命令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好多心理脆弱的宫女直接昏了过去,还有几个宫女宦官屎尿气流。
既然李荇和肖德胜都证明没人进去过崇教殿,那么东宫内部出事的可能,几乎为零。这个时候,作为东宫之主,他这个太子还是有必要出面保全一下自己人的。
至于那些杂毛....
这次的事情跟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砍了也就砍了。
得逃大难的宫女宦官们,见圣人改口,都是长舒一口气。而领命的杜淳义,点走了一半的千牛卫,气势汹汹的就杀出了东宫。
至于剩下的千牛卫,则是五步一哨的将东宫团团包围起来。
不管是秋猎时候的遇刺,还是现在的巫蛊案,都证明有人想要对当今的太子不利。这样的情况下,东宫确实需要防卫一下。
东宫虽然不在大明宫范围内,但是数千千牛卫的动作,还是过于明显。因为千牛卫是皇家亲卫,没人敢干涉。察觉到千牛卫动作的官员,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
越是未知的事情,就越是让人觉得恐怖。一时间,三省六部的好多官员,都忘记了钱财带来的快乐,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相比较这些被吓到的人,反而是郝处俊等人比较冷静。虽然共聚一堂,等候传唤,但每个人都知道事情不会太严重。
从晌午等到傍晚,一个管家惶急的跑进了中书省大堂,将一封密信放到了桌子上以后,转头就跑。信里的内容,他是一点不敢知晓。
郝处俊打开了密信,随便看了几眼以后,就递给了张文瓘。
“四百三十多?老郝,你确定不会有错?”
面对张文瓘的质疑,郝处俊呵呵的笑道:“数字不会差,最多三十变四十五十的,你们放心,既然我家的信使能刺探出这个数字来,说明这是圣人故意让我等知晓的。老张啊,现在该你动弹了。”
张文瓘站起身,长叹一口气,就准备进宫面圣。虽然所有人都明知道皇帝动了真火,而且发生了不宜公开的事情,他依然要问个清楚。一方面,百官的心得安一安,另一方面,他本身就是侍中,有给圣人纠错的职能在身,就算事情再隐秘,也有资格知晓一些。
急匆匆的从中书省赶到后宫,传了信儿,没一会儿,姜暠就亲自出来了。
“张侍中,圣人正在待客,无暇接见,有什么事儿,杂家也可以给您解惑,您看可否?”
面见圣人压力自然是很大的,但如果面对姜暠....
张文瓘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既然总管能解惑,自然是极好的。”
“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张侍中移驾。”
见姜暠走了,张文瓘赶紧跟上。
没多久后,神色怪异的张文瓘,就被姜暠送出了后宫。
回到中书省,早就焦急难耐的郝处俊几人赶紧围上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得知了来龙去脉的张文瓘自然知道,这事儿,没办法完全明说,只能拱拱手说:“几位莫要追问,我只能说,只死了四百多人,已经很难得了。这事儿跟咱们都没有关系,咱们照常上差办公即可。”
见张文瓘这么说,张岚岳第一个拱手告辞。对于张文瓘,他们还是信任的,既然张文瓘都不敢多说的事情,根本不必过多追问;既然张文瓘都说只死了四百多人已经是幸事,那就不必追究这四百多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丧命;既然张文瓘都说照常上差办公,那就回去干活。
眼看着三省六部的主官们没有多问,都走开了,张文瓘也是松了口气,拱拱手也准备告辞。
“老弟啊,为兄不问你别的,只问你一句,太子如何?”
听到郝处俊的发问,张文瓘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太子没有大碍。”
说完,张文瓘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中书省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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