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雍王泪流满面,哀伤不似作假,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是啊,毕竟皇太子猝死了,雍王作为一母同胞的弟弟,悲伤,是应该的。
驿长也是一脸的哀伤,拱手行礼道:“雍王殿下放心,王府车队在此,下官必然照顾周到。只是,您贵为王爷,出行在外,岂能仅有几骑护送?要是出了意外,下官的脑袋,还真担待不起啊!”
李贤不满道:“本王下令,你照做就是了。算上父皇下旨的时间,还有本王路上耗费的时间,慢了,或许皇兄的头七,本王都赶不上。若真如此,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驿长还要说什么,一边的周珂反倒开口了:“殿下莫急,下官倒有一策。”
李贤惊讶的看向他,这人还能想出计策来?
周珂整理衣衫,拱手道:“殿下赶路,护卫起码也得两百,眉县衙役颇多,下官愿意派遣一些擅长骑马的,护送殿下。况且,眉县是长安通往陇右的重要驿点,往来信使不绝,其中有颇多军士,只要是返回长安的,殿下招其护卫,也是应有之理。”
听到周珂的话,李贤眼前顿时一亮。
现在不是后世,虽然有官路,但是官路两侧不乏深山老林。要是窜出几个野兽,估计自己都要承受危险。如果有大队人马护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看向信使,李贤很清楚,自己对于他们没有统御的关系,如果动用王爷的权威逼迫,恐怕也不妥。
令他意外的是,信使中军士装扮的家伙,走出来一批人,单膝跪地,领头的大吼出声:“吾等愿意护送殿下回长安!”
李贤大喜,拱手行礼道:“既如此,有劳诸位壮士。”
眼见雍王行礼,信使们就像是见了鬼,居然一哄而散,惨叫出声,边跑边大叫殿下饶命。
一个跟在驿长身后身后的官员,一脸的黑线,急忙伸手扶住李贤道:“殿下,您贵为王爷,岂能对这些不入流的家伙行礼?您一个谢字,他们尚且承受不起啊!”
直起身,李贤苦笑出声。
说到底自己对于融合的记忆,还没有融会贯通啊。
身处后世,自己对于任何好意,都是笑脸相迎。不想,现在是封建等级森严的大唐,他虽然不是皇帝,还不是太子,但王爷的身份,依然是那么高高在上。
先前县令周珂先开口,所以李贤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就是场间最大的一个了。
然而,当他看清楚扶自己的人装扮,顿时惊呆了。
一身常服,工整洁净,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家伙腰上挂着金鱼袋,可就过分了啊!
唐朝官员,三品以上紫袍金鱼袋,四品以上金鱼袋。
虽然这家伙没穿官袍,但是单单这个金鱼袋,就足以证明不好惹。
要知道,中书令,才不过正三品而已。但凡是四品往上的,只要是实权职位,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这家伙是谁?
上下打量一下,六七十岁的年纪,到了这个年纪还在朝中担任要职的,估计也就那几个位高权重的。中书令?尚书仆射?侍中?尚书令?
不对,自从唐太宗李世民担任过尚书令以后,这个位置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就是到了名将郭子仪那会儿,获封尚书令,也惊惶的不行,接连推辞,最后改成了中书令。
“雍王殿下何故如此打量微臣?”
“本王在想你的身份,看你身佩金鱼袋,想来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只是,你不穿官袍,又身在此处驿馆,实在是让本王疑惑。”
闻言,年老官员这才拱手道:“倒是微臣孟浪了,微臣侍中张文瓘,奉陛下之命,出长安迎接殿下,今日傍晚才到眉县驿站,不想殿下的探马也同时抵达,所以就生出了偷懒等候的心思。”
张文瓘?
李贤搜肠刮肚之下,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至于偷懒等候?骗鬼去吧!这老混蛋多半是看到了眉县县令的所为,等着看老子的表现呢!
现在的李贤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走出车厢以后,就给大部队前进,找了理由,并且喝退了眉县县令的献媚之举。
侍中是个什么官职?想想太宗时期的魏征,就知道这个官职是干什么的了。
要是这家伙上表弹劾一下,啧啧,不是臭的都变成臭的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在张文瓘的面前演了一出收拢人心的局面。李贤此时庆幸不已,本来,按照他的预计,进入长安以后,就是要先获得中书令、侍中、尚书仆射这些人的好感,再之后才是尚书一级。
只要获得这些人的好感,就能自然而然的得到他们的支持。而有了朝堂前部这些人的支持,他才能把太子的位置牢牢坐稳。
拱手还礼,李贤道:“原来是张侍中,您自长安而来,不知父皇母后,可....”
一个“好”字,终究是问不出来。
想想自己的父母,就能知道现在的李治和武则天是什么心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排行前列的悲苦,就是旁观者,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当事人了。
张文瓘也明白雍王为何话没说完,又憋了回去。
叹息一声,他感慨道:“自洛阳而回长安,这一路上,陛下伤感过度,再加上龙体本就有恙,所以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就是天后,也是整日以泪洗面....”
(上元元年八月起,李治自称天皇,武则天自称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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