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的,一袭华裳,笑得张狂肆意。
诚意伯,姑苏。
唯一相同的,他们浑身血迹。
城墙下,尸骨遍地,鲜血横流。
分明是清早,太阳还在初升,但所有的明亮仿佛在被逐渐剥离。
它像是一道磷光,一道色彩,一种世间从未有过,也无法辨认的色彩,就像是一种纯粹的颜色,不是气体,也没有实体,它从天上来,如瀑布落下,越来越宽,仿佛厄运在降临,然后像一张大幕,在世间一点点拉开。
它的周遭,所有颜色开始变得无色,碧蓝的天空望不见了,洁白的云朵望不见了,燕京城内的红砖绿瓦也失去了颜色……
一切都只余下了轮廓,薄如蝉翼。
它夺去了所有色彩,所有的事物都只在映照它的色彩。
它那说不清的妖异色彩。
那是一种人类思维无法理解的色彩,超越了认识,无人去形容,非要用言语表述,那就是五彩斑斓的白与黑。
那色彩何其妖异,笼罩了半座燕京城,就如同一具难以名状般的躯体盘踞世间。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细碎诡异的声响,在姑苏的耳边回荡开,像是有人在低语,然后愈发刺耳,逐渐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喊,同时夹杂凄凉的啜泣。
他吞咽口水,像是在品尝恐惧,望向诚意伯,肆意笑道:“这就是降临世间的大幕?”
诚意伯点点头,脸部轮廓仿佛带着淡淡笑意。
“这就是大幕,是世间曾经有过又被带走的颜色,是来自群星的色彩,是苍穹艳色的源头,它被神灵带离人世,如今化作大幕,接引着那一位位遂古的神灵归来。”
“它是大幕,也是千红一窟。”
“千红一窟?”
“是的。”诚意伯顿了顿,抬手轻点耳畔,“你不是听见了吗?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姑苏怔了一下,马上大笑,吐了一口血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管它哭不哭,今日大幕降临,死伤无数,我不高兴,我要见见那幕后的神灵!”
然后姑苏往前数步,站在城头,怒喊道:“来让我瞧瞧这大幕后面……”
“神灵何在!”
于是大幕动荡,如神动怒。
那无色如雾的大幕后,渐渐显露一只眼。
光暗交替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只庞大空洞的眸子,在迷雾的深处,盯向这里。
一位神灵在睁眼。
然后一根如天柱般的手指,从大幕内压落下来。
“老刘!”姑苏怒吼。
诚意伯洒然一笑,朝姑苏一拜,“这世间,就拜托你们再多辛苦些年头了。”
“好,可也得等我活下来再说!”姑苏笑得依旧张扬,眼中却含泪,再度震声喝道:“恭送诚意伯上路!”
世间仿佛响起烧饼歌,一时盖过万艳哭。
姑苏瞬间,有竖眼睁开,眸光暴涨,灵气激荡,杀意难以抑制!
城头变得炙热,气温顷刻间腾升,整片地域都在晃动。
他的双眸逐渐涌上漆黑,他的肌体,开始干裂!
他的脚下被烧得焦黑,焦裂的痕迹不断蔓延,连墙头都在开裂。
然后他丢下那册被他卷起来别在腰间的书,悍然跃起,提着那柄断了半截的绣春刀,斩向神灵的指。
世间骤然寂静。
诚意伯拖着腐朽的身躯,视线被遮掩,望不穿,见不到结果,于是不肯死。
砰,砰,砰。
直到他听见了那沉重到不正常的脚步声,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终于,他见到了一道不像人的人影。
那道迈着沉重步伐而来的身影,回到了城头,只是躯体惨白,血近乎流干,但没有一滴落下,从体内涌出的瞬间,就被滚烫躯体蒸成血气,从面孔开始,到胸前,到双臂,皮肉都在绽裂,血肉外翻,能见到森白的骨。
那几乎只剩骨架的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柄断裂的绣春刀。
“老刘,你瞧,神灵淌血了。”他洒然一笑。
话音刚落,天上落下两滴鲜红至极,无法被夺去色彩的血。
“好。”诚意伯溘然离世。
一滴血落在了城头,
一滴血落在了掉落城头的那本书册上。
“你妈……这他妈什么玩意!?”
一声国粹在六百余年前的燕京城头响起。
浑身重伤的姑苏立刻警惕地回头。
只见城墙上升起一团云烟,仿佛一张变小了无数倍的大幕拉开了。
无色如雾的云烟里,隐约有个肩膀上站只猫的少年,站在古怪的书架前,一脸惊恐,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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