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江云畔暗道要糟,但还是不死心,想挣扎一下,只见她垂眸道:“弟子知错,还望长老海涵。”
沈星河小师妹仰着脸怯怯地看了天枢一眼,粉雕玉琢似的小脸满是无措之色,她照葫芦画瓢似的学着江云畔躬身行了一礼,嗓子还有些发虚:“弟子知,知错,望长老海涵,我们……我们再也不敢睡懒觉了。”
“……”
就,挺突然的。
江云畔目光逐渐放空,都要自暴自弃了,谁知天枢长老只是抿唇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沈星河脸上相当一段时间,都快给人吓哭了才移开视线,冷声道:“下不为例。”
江云畔心头一喜,忙躬身道:“是,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薄衣遮住的手指暗暗戳了戳小师妹僵直的小身板,小团子这才回过神来,憋着泛白的小脸,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江云畔的话。
天枢:“……”
他一言难尽地移开目光,拂了拂衣袍,两人纷纷乖巧落座,之后整个乱云堂再次归于死寂。
江云畔阖目默念静心咒,眉间静心符微微泛着光,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只见她背脊挺直,心如止水,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
两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江云畔偷个懒,也不知是不是原主的残魂在作祟,她破天荒地忆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个雪天。
原主诛妖而归,但半边肩膀的薄衣都被血浸透了,几处是树妖暴涨枝桠时穿透皮肉的伤,甚至还伤了肩胛骨,她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眉眼颜色研浓,像是抹了胭脂。
她没有回燕归山,而是转身冲进欲雪峰里。
峰间积雪极厚,又极冷,冷到从骨缝里都蔓延出一股凉意,而原主就那一层薄衣,肩侧浸着血,滑过小臂,一点一点凝在指尖,然后悄无声息地埋在厚厚的雪里。
一滴,两滴,三滴……直到融下一小块凹口。
“不冷么?”忽然肩上一沉,耳畔吹过一阵热风。“江云畔”掀眸瞥着搭在肩上的鹤氅,然后又看向身旁的人。
她笑了笑,道:“师尊……”
燕鸣祯垂眸看她苍白的唇,眉间微微一蹙,像是在斥责,却又不太像,他说:“胡闹。”
说着指尖掐了一道法诀,给她疗伤。
“江云畔”歪了歪头,不管也不看肩上渐渐愈合的伤,而是盯着峰间枝桠上落满的白雪,像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师尊,你知道有人在说你的闲话么?”
“说什么?……没什么好在乎的。”
“唔……比如我是师尊捧在心尖尖上的小情人什么的……”
话罢,那人身体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他呼吸一缓,默了很久才反问她:“你呢?”
“啊?”
“你也这样觉得么?”
“……”
记忆到此中断,江云畔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看同她如出一辙的眉眼和神情,看天奉长老淡淡的温和的眉眼,明明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她却硬生生地看出了几分熟悉感。
和一种说不明白的悲戚。
她睁开眼睛,眉间静心符“嘭”的一声炸裂。
真是……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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