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雪的冬天,燕国军营。
“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都要大,一定很冷。”一名年轻的兵士说道。但更冷的,是燕国人的心。他们的王为了换取片刻安宁,将割让大片土地给秦国。
“怕什么,学积的越厚,这酒喝的越痛快!”此时,一名大个子提着两坛酒水走了进来。
“赵国的邯郸已经沦陷,嬴政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燕国......可是现在的燕国......”青年没有再说下去。
燕国原本不是仓廪殷实之邦,唯赖燕昭王时期攻破齐国七十余城,尽行掠夺了齐国的如山财富,才积累了一时丰盛的军资粮秣。数十年过去,燕国内政非但一无更新,反倒是每况愈下。及至姬喜即位,府库存储业已大大减少。
姬喜再三图谋攻赵,其意正在效法燕昭王破齐富燕之道。不想,十二年之内燕国两次大战均遭惨败,粮秣辎重几乎消耗一空,兵力仅有十五万上下。经过上次的合纵,燕国彻底遭受重创,兵力锐减为八万左右。
名臣名将,也是死的死走的走,国政谋划连个得力臂膀也没有了。国无财货,朝无栋梁。
大铁锤叹了一口气:“燕国已经不一样了。太子殿下说过,他会改变一切!”
“太子丹......真的是只得托付的人吗?”青年反问道。
“阿纲,我们是军人!”大铁锤说出一个理由,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怀疑上面的命令。
“我的大哥啊,当兵的命,真就那么不值钱吗?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是,是死是活,是可以自己选的!”
大铁锤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他又何尝不知,面对数倍与己之敌,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胜算。
......
秦国在大举灭赵之时,太子丹的密谋筹划已经基本敲定了。
恰在此时,秦国兵临易水,燕国朝野惶惶无计。燕王喜顾不得狩猎游乐,多年来第一次大召朝会,会商抗秦存燕之策。最后经过多次商讨,只有割地、赔款,送女人这一条路可走。
太子丹府邸,十数名死囚被带了进来,随着他的一个眼神,这些人身上的枷锁被除去。
卫士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挑中一个年轻力壮的死囚,随即将一柄剑交给他,“只要你能打赢,太子殿下便赦免你的一切罪责!”
死囚接过长剑,神情紧张的看着四周,握剑的双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在他的对面,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相貌英伟,眼神中挂着些许傲气。
他回身看着死囚,“出手吧,只要你能打赢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死囚深吸一口气,大吼着冲上前来;少年脚下一动,只见一道剑光划过死囚的脖子,瞬间结果了他的性命。
太子丹豁然起身,赞叹道:“勇哉舞阳,真壮士也!”
青年双膝跪地,恭敬的道:“秦舞阳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依天下大势,荆轲清醒地知道,只有投奔秦国,才能建功立业。但秦国已经有了盖聂这位剑术大师,争强好胜的心态使得他不屑于跟盖聂为伍;如此,荆轲多年漂泊,始终没有遇到值得认真去做的一件事,直到燕国……
荆轲从来没有想到,放荡不羁的他,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刺客。
从心底说,无论专诸、要离、聂政、豫让等一班刺客如何名动天下,荆轲都不会选择刺客这条路。假如不是感念太子丹的知遇之恩,他决然不会有此一诺。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流言:赵国贵族,为了跟秦王讨要更多封赏,扬言要把丽姬和雪女抓起来献给秦王为妃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流言,无论是真是假,都是难以忍受的。
加上这些年,太子丹待他们夫妻不薄,借由这个荒诞至极的谣言——荆轲当场就决定行刺!
当然,更根本的一点还是在于,假如所刺不是秦王,他决然不会接受这一使命。刺秦,是唯一除却列国公敌,而使天下重回战国大争之世。
荆轲明于天下大势,又对秦王嬴政做了多方揣摩,深深知道,秦王嬴政远非寻常君王。
且不说护卫之森严。毕竟,再森严的护卫在荆轲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荆轲在意的,是嬴政本人的秉性特质。秦王嬴政,虽不是军旅出身的王子,但却是少年好武且文武两才皆极为出众的通才,其机变明锐见事之快,天下有口皆碑。
荆轲相信,无论六国人士如何咒骂嬴政,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蔑视秦王嬴政的胆略才具。如此一个已经鼓起飓风而正在席卷天下的君王,要以之作为刺杀对象,荆轲不能不有所忐忑。
而且蕞城一战,无论是秦王嬴政,还是王后玄女,个人武力已经超出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极限,被天下人熟知。(PS:女主的名字全篇整改过了。)
尽管战国历史上曾经有过曹沫、毛遂、蔺相如等不惜血溅五步而胁迫会盟君王的先例。但在荆轲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彼此会心的认真游戏而已;与其说是名士胆略的成功,毋宁说是会盟君王有意退让;毕竟,君王会盟的宗旨是结盟成功,诸多难堪的让步包藏进突然而来的胁迫之中,不亦乐乎!
刺杀秦王则不同,那是真实地要取秦王嬴政的性命,要掀翻业已形成势头的天下格局,要中止秦国大军的隆隆战车。这一切,都寄希望于他的【五步绝杀】,当真是谈何容易!然而,唯其艰难,唯其渺茫,唯其事关天下,荆轲胸中之豪气才源源不断地被激发出来。
甚或可以说,假如没有如此艰难渺茫,荆轲或许不会做这个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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