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事?”唐青范瞪大眼睛。噗嗤,青华笑出了声:“SH市JS区对口帮扶我们南召县,上海人难道不是我们亲戚么?”
青华说,他们那个来挂职的副县长还去过我家,跟我握过手呢原来这样啊,唐青范也笑起来:“对,你这比喻很贴切。”
他开玩笑道,“难怪这么厉害,能抬这么重驮子,原来这双手是被领导握过的。”此时青华已经捆绑好驮子,摘下胸前的围裙准备离开。
“哎哎,等等。”唐青范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道:“差不多忘了,得赶紧把山上值班同志的年货带去。”
他走进厨房将鸡鸭、猪肉、鱼等菜蔬拎了出来。几条鱼儿在充氧的塑料袋里游动着,还是活的。
“另外,今日是除夕,你早点收工,晚上我做饭,请你这个小马锅头撮一顿。”唐青范乐呵呵说。
“你请我?”“对呀,刘经理不是安排我办年货吗?昨天我都弄好了。”
“你还会做饭?”青华将东西绑在马背上,扭过头,有些不大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唐青范诡秘一笑:晚上不就知道了!
阿鲁腊村。
青华母亲肩上扛着一棵小松树,挎着个竹篮才从外面走进自家院子,大门就响了。过年要在院里“搭青蓬”——栽棵青松或者是插一根松枝,是当地的传统习俗,寓意四季常青,一年平安。
她刚刚就是去山上砍小松树和采青松毛了,岂料篮子还没放下,家里就来了人。
“赶快去看看,给是青华回来了?”堂屋中,青华的父亲杨廷仁听见声音,连忙大声朝老伴吩咐。
对呀,这大过年的,除了她还会有谁?青华母亲跑过去拉开大门。
“哦,大嫂这是要开始搭青篷了?”门开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笑盈盈踏进院子。来人是村里“土财主”王金保。
王金保他爹以前是生产队长,养了九个孩子,除去他一个男丁其余八个都是女性,故名曰“九子八妹”。后来八个姐姐相继出嫁,全家的承包土地一下就落在他一个人头上,因而其家境殷实。
加之王金保平时比较抠门,久而久之就得了个“土财主”绰号。又由于他排行第九,大家都习惯叫他九哥。此刻走进来的正是九哥王金保和他的儿子王二牛。
“是九哥呀,快进来坐。”青华母亲招呼着。
王金保双手背在身后,王二牛手里提着两个礼品袋子。“大哥,过年了,我来看看你。”王金保双脚才踏进院子,声音就已经送到屋子里。
“进来坐,进来坐。”正房堂屋中,杨廷仁寒暄着,连忙自个推动着轮椅来到台阶前。他自从数年前在外打工出车祸后就这样了,半身瘫痪,整天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九叔,大过年的让你破费啦”。杨廷仁依着小辈称呼王金保为叔。
“这是你侄子二牛”,王金保朝提东西的小青年一指,“去欧洲打工已经两年了,前天才回来,这不到家就说要来看他大伯。”
“大伯好!”王二牛招呼着。两人走上台阶,王二牛将手里东西放在茶桌上。“哦哟,几年不见,二牛都成大伙子了。”杨廷仁感慨。
“是呀,欧洲地方离家远,他这两年才能回来一趟。”王金保自豪地介绍说。“青华哪去了?不在家?”忽然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
“年前就跟她舅帮电力公司驮材料去了,还没回来。”青华母亲边给王金保父子倒茶边答。
“就是那条景东到普洱的扶贫安置移民线路?”王金保是村小组长,平时周边大事小情他基本都了解。
“嗯嗯,应该是吧,这个我不大清楚。”杨廷仁回答。他说的是实话,一个坐轮椅的农村残疾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连在自已家里下个台阶都难,他了解的确实不多。
“那条线听说要搞一个五万人的集中安置点,不过要穿过无量山,还是有点难度的,关键是材料运输不容易。”王金保继续发挥着,忽然他喝了口茶水道:“咦,我昨天去黄草坝做客,好像见着罗尚发了,他不是都回来了,咋你家青华还没回?”
“我们也正等着她呢”,杨廷仁道,“这都大年三十了”。
“我见快手上的作品,她前几天好像在岔山村帮人家驮沙石料。”王二牛接过去道。他其实是专程来找青华的,青华不在家,这让他很有些失落。
王金保瞅了儿子一眼:“小二难得回来一趟,还说来看看她青华妹子,两个娃娃都不小了,走动走动也好嘛。”
“唉!”杨廷仁叹口气,他明白王金保的意思,就是想帮儿子王二牛和自家姑娘做媒。“你也知道,我家青华是被胜材压了礼的。”杨廷仁有些难为情的。
“嗨,大哥,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年轻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只要娃娃互相有意,那点小礼,屁事一桩,退赔给他不就完了。”王金保掏出大重九,给杨廷仁递上一只。
“就是,那个好办,只要青华同意,我可以带他去欧洲。”王二牛也连忙表白。“你在欧洲那边做些啥?”青华母亲问。
“我们在那边跟着中企中国交建修高速路,福利待遇都不错,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块呢。”王二牛得意地说。“这么多?”青华母亲有些惊讶,“那不是两年下来就有二三十万了?”
“现在别的都差不多了,就是差一个媳妇,这小子偏又只看得上你家青华,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给他提个亲的。”王金保开门进山,直接点明来意。
“大哥大嫂,说句实话,只要你们愿意,我家二牛可以来你家上门,我知道你家这情况,家里需要有个男人干活。”“就是,我愿意来你家倒插门当姑爷。”王二牛也大大方方道。
这一来,反倒是杨廷仁显得有些尴尬。其实刚才“土财主”父子一进门,他就已经明白了对方来意。
可姑娘没在家,这事自己说了不算。
青华那脾气他是知道的,如果她不同意,别说九头牛,就是十头也拉不回。何况姑娘已经定过娃娃亲。这事还牵扯第三方,再说,还不知道自家姑娘对这个二牛是啥态度呢。想到这,杨廷仁嗫嚅着:“他九叔,这个……”
“哦,还有,我来是想顺便问一下,你家借我们的那五万块钱,什么时候能还?我这实在是整不开,你看二牛也老大不小的了,到处都等着用钱。”
王金保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讨债。
杨廷仁抬头看一眼天花板。他家这间钢筋混凝土小平房,是去年才盖起来的。这几年农村实行危房改造,国家每户补助一定资金,自主进行房屋修缮建设。
他家去年为修这间房子,欠了十万元外债。除去信用社贷款五万,余下五万就是跟“土财主”王金保借的。
“说好的利息是两分”,王金保接着道,“照这个计算,你家今年应该归还的连本带利就是七万块。”
这时王二牛接过去:“我是真心实意喜欢青华的,你们要是同意,这个钱就不用还了!”
王金保继续说:“如果不答应,那就请赶紧把钱还上,我家二牛过了年还要去欧洲,我们想在春节期间给他找个对象,还等着用这笔钱呢。”
“总之,出钱还是出人,你们家必须二挑一,你选择吧。”王金保撂下这句话,招呼儿子起身离开。走到大门前时,他突然又返身折回来钻进青华家牛圈里。
“他九叔,你这是……”青华母亲惊诧,牛圈里有啥看的?
“你家不是还有一条牛么?”王金保道,“看看能值多少钱,欠款实在还不上,到时我来牵牛也可以。”
“土财主,你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么?”堂屋内,杨廷仁闻言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人穷志短,欠债理亏,谁叫自己差人家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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