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义刚刚起身,忽又跪下,因为吴世璠的铳口又对准了他的脑袋。
“皇上……”
吴世璠冷笑道:“好你个不老实的家伙,竟敢污蔑楚王殿下,离间我皇室宗亲,用心何其叵测,朕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江义吓得冷汗涔涔,颤声道:“皇…皇上……就是再借末将十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啦,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不信,可以去找其他大人验证,他们肯定也是知道的……”
“哈哈,都吓成这样了,朕逗你玩的呢。”吴世璠突然哈哈一笑,收了鸟铳,惬意的转身出了房间。
出了驿馆,吴世璠突然有些后悔,他原本是不想踏进来的。
世上有些东西就不要一次性撕开了看,否则会很残忍的。
但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撕开了来看的,哪怕是鲜血淋漓,白骨森森。
自古以来,这天子和皇家宗室就是休戚与共的,吴应期作为宗室代表,尚且如此胆大妄为,胡国柱,夏相国等手握重兵的外戚估计也安份不到那里去。
而其他将领又该作何感想呢。
你们口中喊着保国安民,实则不过是满足你皇帝一家子的私欲而已,我等又何必为此而前赴后继,赴汤蹈火呢。
军队的情况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五位大将军,宗亲占了两个,外戚占一个,吴国贵是吴三桂义子。只有马宝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能列封大将军,全是靠一场一场硬仗打出来的。
但方光琛曾言:“马宝,吕布之流,反复无常,后必决裂;故不宜授予方面大员,只作援剿之将,往返诸地救援也。”
如此看来,似乎只有吴国贵可堪大用。
一路思索着回到行宫,侍卫,宫人,出来小憩的官员们见小皇帝脸色阴沉,手提鸟铳,右腿似乎还有点跛,与中午出去时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皆退避一舍,不敢招惹。
……….
入夜,天幕漆黑,无星无月。
偌大的行宫一片静谧。
吴世璠对着御书房的堪舆图仔细研究了一番,又拨玩了一会鸟铳,才上床歇息。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四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赶紧下了床,冲出寝宫,冲出御书房,只见所有人都抱着金银珠宝,惊慌失措的逃窜。
有郭壮图,曹申吉,来度,郭昌……地上到处都是尸体…….
一颗大树上,郭桂芳和卫芙正晃悠悠的吊着,脖子上拴着一根白练。
“活捉伪帝吴世璠,赏****,世袭罔替!得其头颅者赏三眼花翎,封侯赐爵!拾其骨肉齿发者,一根头发赏银十两,一颗牙齿赏银百两,一根指头赏银两百两…….”
江义和罗维民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清军冲了进来,见人就杀,见财就抢。
吴世璠转身回到寝宫,穿了衮服,戴上皇冕,摸出枕头下的一把匕首。
“伪帝吴世璠,还不快快投降!”
清兵们呐喊着,朝御书房蜂拥而来;所有人只知道惊慌失措的逃命,根本就没人来保护他。
吴世璠举起匕首,对准喉管猛刺一刀,接着再补一刀,倒在血泊中;清军蜂拥而入,乱刃交加。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吴世璠惊叫一声,猛的坐起,只见寝宫寂然,龙涎香炉的兽嘴里袅袅吐着瑞雾,原来是一场恶梦!
呼哧呼哧喘了一通粗气,抹了满脸的冷汗,准备下床,却发现浑身疼痛难忍,敢情是白日那一坠,当时还不觉的,睡了半宿才疼痛发作。
勉强支撑着来到窗口,清凉的夜风拂面,整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夜色下的行宫一片安详,廊檐下挂着白色的宫灯,散发着幽幽渗人的光芒,哨楼中有侍卫雄壮的剪影,沉静又肃穆。
大小建筑的檐角翘向天空,如一只只怪诞可怖,展翅欲飞的巨大蝙蝠。
一排乌鸦默立在明远阁的屋脊上,排列整齐,姿态一致,似乎在默念某种神秘的诅咒,抑或是在吸收夜间阴气的浸润,以便给人间带来更多的不祥。
“梦中的那一幕真的会出现么?”吴世璠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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