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九泉城西摩飞路上,三辆黑白相间的英格列进口轿车停在两人多高的铁栅门后面。车后地势开扬,一幢三层大楼拔地而起,白砖灰瓦。楼顶三面玄色旗帜下,“九泉警察厅华通分局”的灰金色牌匾赫然高挂,显出一派肃穆威严。
三楼走廊中央的一间屋子里,烟火缭绕,气压低沉。
几张显然很有年代的黑色案桌落满灰尘,斑驳陈旧,摆成了‘出’字形。桌后坐着几个男人,正在吞云吐雾。劣质烟草燃烧的黑烟,把他们的脸都遮得模模糊糊。
坐在最后面,靠墙的男人大概三十岁,身形颀长,浓烟大眼,长相英伟,但一边耳朵只剩了半个,立刻破坏他周正的气质,显得有些凶戾味道。
他肩上排着三颗星,垂下来三根黄穗,是警长衔。
“一个星期了,连续接到报案,受害的都是华通街面上有些名气的人物。上头给了压力,所以才把大家都找回来商议一下。那个谁,李大光,你念念最新的案卷!”
“是,警长。”应声站起唯一没有吸烟的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与李继开竟有几份相似。
他拿起桌上早已翻得混乱错叠的板夹,大声念到:
“六月三十日上午,华通码头北金雁巷洪飞及其家中七人,共八名男性,被发现死在自家正堂,死因是下体被人踢爆,流血痛疼致死。”
念到这里,李大光表情纠结,连同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凉气从股间升起,爬上脊背。
“继续!”‘半只耳’大手一挥。
“是!七月一日凌晨,华通码头刘家弄堂王善喜及其两个儿子,被更夫发现吊死在弄堂前八米高的牌门楼上,脚下遗留一本账册,经核查是王善喜的笔迹。”
“七月二日夜,林氏米业老板林如东的贴身保镖陈世龙,被人发现躺在江宁路和福定路路口,浑身上下多处粉碎性骨折,四肢被绞断。据随勘大夫说,就算醒得过来,下半辈子也是个废人。”
‘半只耳’缓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清爽的晚风吹拂进来,扫开尘霾,使得诸人精神为之一清。
“局长下了命令,说是市政府不少官员过问此案,要求十天内查办!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说一说,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
“宇哥。”一个胖子用手帕狠狠抹了抹油乎乎的脸,气喘吁吁得对着‘半只耳’说道;“这几个受害人,好像都是青帮的弟兄?”
‘半只耳’雷霍宇赞赏地拍掌道:“罗方的话总结了一部分,其他人还有没有补充?”
屋子里,几个老油条面面相觑。
这几天刚好是青帮每个月发会钱的日子,作为警察,他们当然也能捞到一份厚重的红包。
一拿到钞票,他们几个就跑到九泉城最大的红仙桃舞厅泡着,三四天都没出来过。还是今天听到雷霍宇的电话才急急忙忙赶回警局,匆忙之间案卷都没翻开,能有什么补充?
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最年轻的李大光颤颤巍巍得举手,说道:
“警长,我有一点小小的看法。”
雷霍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缓缓坐下,松了松腰间的皮带,身子后仰,双脚在桌上翘得老高:
“大胆的说。”
李大光‘蹭’的站起身来,都不顾把身后的凳子碰倒了。一边快步走到房门旁的一面黑板上写写画画,一边说着:
“除了罗警官刚刚说到,这几个人都是帮会分子以外,我还发现他们的一个共同点:
金雁巷的洪飞,实际上是华通码头上最大的咸肉庄庄主。”
刚说到这里,其他人就面面相觑,都露出一种“你懂得”的表情,胖子罗方调笑道:“哟,大光你年纪不大,知道的还不少啊。咸肉庄都晓得,有没有相好的,要不要哥哥们帮你介绍几个大屁股?”
李大光一听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是查看案卷才知道的,咸肉庄就是妓院,我才不去呢!”
“咳咳”,雷霍宇轻咳两声,打断了笑声。他冲着李大光点点头,示意继续说。
“而据我走访了解,洪飞手底下有三十多个妓女,靠着她们卖肉,简直是日进斗金。但此人风评极差,别的庄主对妓女卖身所获只抽七成,剩下的归她们自己所有。
而这个洪飞抽水要到九成,还豢养了六七个打手,靠暴力控制、殴打、囚禁手下的妓女。据说已经打死了好几个不听话的姑娘,就算在咸肉庄圈子里,也是名声恶臭。”
雷霍宇又点起一支烟:“继续。”
李大光受了鼓励,愈发卖力起来:
“刘家弄堂的王善喜,这个老虔婆更加可恨,是那一片有名的人牙子,专门拐卖妇女、幼童,做些采生折割的勾当。我好几次都报告局里,查抄她们家,无奈这人不知哪里来的灵通消息,居然都能先我一步,令我次次无功而返!”
一个坐在角落的中年人,带着眼镜,听到这话,神情微妙起来,看向李大光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危险。
李大光完全没有察觉,面带厌恶得在黑板上写下“陈世龙”三个大字,说道:
“而陈世龙,表面上是林氏米业老板林如东的保镖。但九泉城里谁不知道,林如东是九泉城西最大的地下赌场老板,米业公司不过是他的幌子而已。
这个陈世龙,更是林如东手下第一号打手,五六年前就犯下血案,为林如东在码头上砍死、砍伤共二十多人,深受林如东信任,后来花了大价钱才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
出狱后,地位大增,平日里就负责为林如东放贷催债,不知道逼死码头上多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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