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珍楼,四楼。
身穿红色锦面羊毛上衣,浅黄色半身裙的谢不倍坐在临街窗边。
在她对面,是那满脸脂粉厚如白霜的阴魂不散的大红锦袍青年。
这家伙自称使君,来自“神境”,原本是因为陆家武圣即将晋入陆地神仙境,特来接引其前往神境。
可没想到那陆家武圣竟然在最后关头晋升失败,于是就转头盯上了她。
这将近一个月来,天天跟着她,令她烦不胜烦。
正好这时有琵琶声传来,于是她果断闭上眼睛,欣赏音乐,眼不见心不烦。
“诚斋先生,这是你的《陷阵曲》吧。”
阴柔大红锦袍青年手执玉筷,轻轻敲击餐盘。
她额角蹙起。
这是三年前她随军北疆时,观骑士陷阵冲杀有感而写的曲子。
只是这首曲子杀意实在太重,只得其形者弹奏还好。
若是得曲中真意者弹奏,不论是弹奏者还是听众,心智必会随着曲声的深入而渐渐被杀意浸染。
听这段已经开始的弦音,弹奏者必然是得了曲中真意之人。
而这阴柔青年还以玉箸敲击餐盘,附和琵琶声,为曲中凝聚杀意推波助澜,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谢不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轻轻一挥衣袖,满桌碗筷皆化为齑粉。
“使君,过了。”
“哦?哈哈哈!”
阴柔青年假装不知,然后抚掌大笑出声,
“抱歉抱歉,只是一时兴起就忍不住随手附和了,不过说起来这弹奏之人也是个道心通明的武道天才。”
谢不倍显然是不信的,但也懒得回应争辩。
就当他是一时兴起吧!
琵琶声越发的高亢激烈,阴柔青年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
“诚斋先生,你既不愿与我回神境,又为何总跟着我呢,难道是爱上我了?”
“使君说笑了,我奉皇命来次主持此次春试,又何来跟着使君一说。”
这家伙也忒不要脸了,明明是自己先到的州城。
“哦,奉皇命前来。”
阴柔青年一幅恍然的模样,然后又自顾自念着“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谢不倍就当没听见,继续欣赏琵琶曲。
突然,琵琶曲声骤然停歇,原本静坐漠然的谢不倍面色剧变。
阴柔青年眸子中却生起了更多的兴趣,
“哦呵,看来是演奏者无法抵挡这曲中澎湃杀意啊,曲正盛时中断,积蓄的杀意未能释放,味珍楼里数百凡人危……”
话音未落,激烈的鼓掌声与叫好声响彻全楼。
“哎呀,这次是真的回天无力了。”
阴柔青年幸灾乐祸。
起身欲要下楼救场的谢不倍遗憾叹息,
“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说的神境毫无兴趣吗?”
阴柔青年一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我不想失去人性。”
说完,谢不倍离开了厢房。
“人性……”
阴柔青年扭头看向窗外。
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可他横竖也看不出与他幼时在大树下见过的蚂蚁有甚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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