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这么个说话方式,那只有请你去了!”张一得说话间,在大红塑料凳上侧过身,抬手搭在桌面,显然准备动手。
在其他事情上面,异人到汗青编一向来去自由,他不会管,也更不问。可现在事关如梦无相经一案唯一线索,以及破解老黄头身上所中之招,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李青舟直接坐在他身边,一只手也搭在桌面上,半点儿不惧。自从那一夜侥幸捡回一条命后,这些年来他东奔西走默默调查当年凶手,在外边见过不少世面,跟其他地区汗青编人员动手也不在少数。
两人四目相对,眼看就要动手,却听灶台边一声喊,打断了两人对峙。
“肉沫粉好了,要吃的赶紧了,别等会儿出发了还饿着肚子。”
灶台边后生起身抬头朝屋里一吆喝,一旁眯眼中年老哥手脚麻利,先是拿了三碗端着木盘子走了过来,随后转身去帮屋里人端粉。
张一得手掌摊开,放在盛放猪肉肉沫米粉的纸碗边,五指猛然一伸,纸碗连带上边搁着没开塑封的筷子,急速旋起飞出。
“那就试试!”
李青舟嘴角轻蔑,同样摊手稳稳端住纸碗,大拇指扣在筷子上:“试试?就凭你们两个加上外边那七八号人?对了,我倒是吃饱了,你来者是客,先吃吧!”
中年老哥听着身后不太正常的轻言细语,还以为自己上了年纪,耳朵开始不好使,正是好奇回头,张牧之一个闪身挡住视线,笑着说道:“老哥,这粉真不错,等会儿您给屋里送完,麻烦再给我来一碗儿。”
张牧之说话送走老哥,身后端坐的张一得起身抬起右脚踢了出去。李青舟也是跟着起身,双手扣住方桌,后发先至,一脚踏在他脚背之上。
桌下两脚刚是一碰,张一得右脚踩地,身子不由前倾,随即左脚从后勾起。
“还是你先吃吧!”
两人这会儿并排挤在一起,李青舟在桌下再次踢开这一脚,一手按住桌面,一手屈肘后撞。张一得微微一让,抬手压在他手臂上,总算报了刚才被踩之仇,猛然发力压向桌面。
顺势放下纸碗,李青舟抬手一靠,臂膀相撞间,脚下动作半点没停,不断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挤向桌边。
桌面上,两人身形特别默契靠在一起,以眼前猪肉肉沫粉纸碗互手不停,单纯以拳脚功夫试探,都不想在这种特殊日子里,把动静闹得太大。
偶尔有人站在台阶上,拿着筷子仔细挑出碗里小米辣,看到两人好像是为了多吃一碗粉而打闹,也没有当做一回事。挑完小米辣后,又转身回去。
方桌前,张一得渐渐退到桌边,眼看就要彻底被挤出去。
李青舟却在这时换手,掌上发力吸住纸碗送到面前:“这碗肉沫粉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吃得到,你可别浪费了。”
招式上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张一得有些不甘,接过纸碗掌上发力,快速向前推去:“来日方长,这碗粉还是留着以后再吃!”
李青舟这一次起了真火,心想给你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人了。抬手迎向纸碗抵住,掌上元功不断奔涌而出。本就冒着热气的纸碗,在两股元功交汇间,碗里浓郁汤汁顿起翻腾,那搭在碗口的筷子当下如无根浮萍,翻落在地。
碗里越发沸腾,好些浮在最上面的肉沫已经被震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纸碗眼看就要承受不住两股元功冲击,彻底爆散炸裂。
张牧之突然伸手抓住张一得手腕:“够了,有我在,不允许你们惊扰普通人。特别是今天这种大好日子。”
从意识到成为镇灵人那一天起,不论是在自己镇守地界内外,保护普通人不受异人动怒之下的无妄灾殃波及,一直都是他必须担起的责任。甚至当一个异人与一个普通人同时濒临死亡而只能救一个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没有理由,无关身份,哪怕去救这个人需要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镇灵人?”
李青舟疑惑间感受到纸碗上力道弱了下去,也跟着撤去掌力:“一开始要都像你这样说话,那我们还有的聊。”
眯眼中年老哥这会儿端着盘子从屋里出来,热情地再给张牧之递上一碗:“小伙子,不够那边还有,肉沫还可以自己去添一些,别客气。”
张牧之上一秒冷硬脸庞还绷着,下一秒转身却是浅笑轻开,连连点头称是。
这让张一得差点没气得当场跳脚骂开。好歹我来到乾城好几天,跟你也算先认识,咱们一起忙前忙后替老黄头续命,怎么也算是有些交情。你不帮忙就算了,这会儿还胳膊肘朝外拐?
当他腹诽不已间,堂屋里走出位妇人,看样子有些年纪,在大门口撑起一把红伞,不时朝屋里看去。
两个唢呐匠红着脸从里边出来,端起手里包着红巾的唢呐,鼓起腮帮子,吹奏出明明是件大喜事,却偏偏闻者伤心的曲调。
跟在唢呐匠后边还有两个年轻人,手里捧起一捆也包着红纸的白黄色风干麻杆,站在大门两侧。只等新娘从屋里出来,就点燃手里麻杆,留一捆在门边,另一捆带走开路。
张牧之知道,这是吉时到了。
李青舟自然也知道,丢下一句“回头再说”之后,赶忙三步并两跑进屋里。
屋里屋外所有人嘴角含笑挤在门边,眼里满是期待。
没两分钟,李青舟背着妹妹走出堂屋,他身后那个被岁月击败的男人跟到门口停了下来,绷着一张脸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伤心。
一身酒红色丝绒旗袍的母亲,端着一碗清水笑着笑着,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
临时灶台边上的后生,这会儿在门口点起一长串炮仗炸响,阵阵青烟混着刺鼻气味与红纸屑四向飞散。
李青舟也在这时背起把头埋进他肩头哭成泪人的妹妹,缓缓跨出院落大门。
对着门外泼出碗里清水,李青舟母亲终于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捂住嘴扑向门口那个眼睛发红,踮起脚尖地男人怀里!
等送亲队伍鱼贯而出,院落外一直守着那两名异人,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丁老哥刚从省里参加完文旅培训回来,看到老黄头身上情况,准备强行破开冰封,公司里值班几个都快拦不住了!”
张一得一脸惊诧:“黄蒹葭呢?她没在吗?”
“小蒹葭按惯例今天下午去了囚地值守,所以……”来人还没说完,张一得已经抬手让他不用说下去了。
张牧之向着那位久久不愿回屋的父亲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转过身来:“你先跟着李青舟,那边我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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