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的什么诗?”宁无缺追问道。
赵守初赞不绝口道:“还真别说,简直精辟至极,入木三分。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宁无缺忍不住大笑道:“我二叔也忒损了吧。”
随即,又见他担忧道:“我二叔这样贬损舒老狗,以他暇眦必报的个性,必然会找机会整死我二叔。”
“对了,我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赵守初压低声音道:“应该会比大理寺早到一天。不过,我担心你父亲得知此事后会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如果,我说如果,你父亲扣押大理寺的人,那…”
宁无缺断然否定道:“绝对不会的!”
“何以见得?”
宁无缺虽对其父了解不多,但宁家家风不会让宁安南成为背弃家国之人。况且,此事尚未定论,其父作为带兵统帅,政治判断力还是有的。
“一是宁家的家风,二是父亲的政治判断力。”宁无缺压低声音道。
赵守初一时沉默起来,但他不得不承认,宁无缺说的这两点足以解除他心中担忧。
“无缺,刘公公那边,暂时还未找到机会,所以还得再等等。”赵守初有点灰心丧气。
宁无缺自然看出他的意思,换做是他,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做到,便宽慰道:“放心吧,我等得起!再说,这里有吃有喝,还能修心,其实也挺不错的。守初,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至于最终是什么结果,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宁无缺越是风轻云淡,他内心就越发痛苦,因为他无力改变周遭一切,总感觉这十多年白活了!
宁无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凡事做最坏打算,这样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然,事到临头,乱了心智,也失了读书人的气节与风骨!”
赵守初悲从心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憋着没有落下来。
他从胸口摸出一本诗集,快速递过去,低声道:“这是《青阳诗集》,如今已是禁书,你且藏好。”
宁无缺收起诗集,突然想起天水阁的那位姑娘,意犹未尽道:“守初,记得帮我把菁菁姑娘照顾好,等我出去了再继续完成我的成人礼啊!”
赵守初臭骂道:“滚你的蛋!”
就在赵守初转身离开那一瞬间,泪如泉涌,无声而泣。
宁无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把宁家生死全部压在赵守初身上,本就是一件非常残忍之事。
这才三日未见,赵守初明显消瘦许多,双眼通红,满脸愁容,明显是在为他所托之事劳心劳神所致。
如果办成了,那是对他莫大慰藉。
如果办不成,那便是他一辈子包袱,甚至就此沉沦,郁郁终生。
当初,只想着自己要活下去,却没有考虑到他的处境。但眼下开弓没有回头箭,要在自己被判斩立决之前,必须习得《鲲鹏潮汐决》。
他要活下去。
入狱第六日,宁无缺开始潜心修行。
第七日,潜心修行。
第八日,潜心修行,但赵守初没有出现。
第九日,继续潜心修行。
第十日,修行小成,能够勉强在两间牢房里穿梭。
第十一日,潜心修行,赵守初仍未出现,一股不详预感笼罩心头。
第十二日,读完整本《青阳诗集》,对韩先树有了初步认知:悲悯天下,立志革新,求真务实,才华横溢。
第十三日,宁无缺照样潜心修行,但心里已经做好了越狱的准备。
“宁无缺,有人要见你!”一个叫周亮的狱头走到他牢门前喊道。
宁无缺睁开双眼,疑惑道:“谁要见我?”
周亮冷声道:“去了就知道。”
难道是赵守初那边有动静了?宁无缺心中大喜。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合逻辑。如果真有动静,为何赵守初不亲自过来告诉他?
如果不是赵守初,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要见他?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自己的父亲宁安南。
“是父亲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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