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想了好几天,从造价到作战消耗,还有后勤的输送能力,以及现今的武器甲胄,觉得大汉不需要火枪火炮,也用不起。
但是,汉人需要热武器技术。
我可以不用,但我不能没有。
所以,他登基的第三年,终于花钱修宫殿了。修的是西汉留下来的太乙宫,位于终南山脚下,背山傍河,清静幽深,此地远离人烟,适合干一些私密的大事。
进献硝石硫磺制取和提纯法的方士被送进了太乙宫,其名葛玄,字孝先,三十二岁,丹阳郡句容县人,累世高官的世家子。
父亲葛焉,未出仕。祖父葛矩,曾经是大汉安平太守,黄门郎。叔祖葛弥,大汉豫章郡太守。
因为攻伐江南的几个将军杀得太狠了,世家大族人人自危,为了保全家族,不得不走幸进之路,决定用精湛的炼丹之术获得皇帝宠信。
他自认有这个能力。
幼时便师从左慈修习道术,受《太清丹经、《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年纪轻轻就被人赞为高道。如今年过三十,青出于蓝,在炼丹一道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老师。
放眼大汉,无人可与自己比肩。
事情也确实如他所料,入京之后,仅仅一次觐见,献上几部丹书一份秘方,皇帝就命他入住新修的宫殿,家族那边也安定了下来。
可仅仅只调派了二十个死囚,每日只能提纯阴君阳侯,这让他很不满。
直到被宫廷卫士拦住,不许出宫,他才觉得不对劲,好像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皇上不是让他来炼丹的。
把入京之后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得到了一个答案:“陛下要亲自炼丹!”
“被小视了。”葛玄有点郁闷,闷哼了一声,对轻视自己的能力极为不满,不甘心的给自己打气:“待我炼出金丹,必然震惊皇帝,让他知道丹道的玄妙。”
当然了,提纯阴君阳侯的事情他是不敢懈怠的,皇命难违啊,再不甘心也得继续指导死囚熬煮硝石,熏蒸硫磺,只是不情不愿,也不如初来之时上心,效率自然就降低了。
情况被上报到皇宫,刘襄决定去看看,解决一下员工的心理问题,正好冶铁工坊的几个样品已经送到了太乙宫,可以实验一下新式武器了。
“去通知荀彧、田丰、袁涣、崔奕,随我出宫。”
自葛洪入太乙宫以来,荀彧、田丰、袁涣三人,或直接或间接,都劝过自己不要沉迷于炼丹求长生之事,这次正好打消他们的疑虑。
至于叫上崔奕,只是因为有新奇的玩意,让他开开眼界。
一行人在随驾骑士的护卫下,策马奔驰一个多时辰,赶到了太乙宫。这会已经是半下午了,可七月的天气,仍然闷热难当,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
幸好太乙宫位于山阴之地,有微微的凉风袭来,缓解了众人的燥热,可一入宫门,荀彧等人惊诧万分。
太空旷了。
很多宫室都被拆除,留下的宫殿也只是做了加固,合着陛下修缮宫殿,只是把宫墙修得又高又大,里面没怎么用心思啊。
太乙宫的占地面积比未央宫小不了多少,依着山势而建,是皇帝祭祀太一和避暑所用,现在拆掉了一大半,放眼过去,跟晒谷场似的。
刘襄没理这几个人的惊诧,他修缮这里,最用心的地方就是宫墙和各处要道的防御岗哨。宫内只是把危房全拆了,又修补加固了一下能用的宫室就完事了。
他又不是修宫殿享受生活的,这里以后会是大汉研究热武器的所在,要那么富丽堂皇干什么?
是炸起来爽快,还是轰起来过瘾?
“走吧,随朕去看看炼丹师。”
葛玄提纯硝石硫磺的院落在宫中的西南角,有二十个死囚和十个卫士。
只有四个熬硝的铁斗和两个熏蒸硫磺的密室,因为规模小,倒也没搞得浓烟滚滚。
刘襄转了一圈,配合秘方上的记载,看懂了熬硝的原理。
用热水浸泡草木灰和硝石粉末,是用草木灰中的碳酸钾置换硝石中的硝酸钙和硝酸镁。
把滤出的溶液加热蒸出水分,全程要不停的搅动,却并不蒸干,成了粘稠的浆糊一样的时候,抬到一边冷却,析出来的晶体就是比较纯净的硝酸钾了。
残渣也不浪费,继续倒入新的物料,接着浸泡,四个铁斗两个火灶,周而复始,规划得不错。
熏蒸硫磺的房间密闭性很强,刘襄只是打开门看了看,并没有进去,里面也不用长期留人。
屋里有个炭炉,火焰非常的小,炉子上架着铁盘,盘里是用小火烘烤的硫磺,炉子的上面和四周都凌空悬挂着铁板,熏烤出来的烟气会在铁板上冷凝成纯度比较高的硫。
里面很呛,人根本待不住,只需过段时间进去检查一下,更换木炭和硫磺即可。
嗯,不错,工作方式和原理都学会了。
临走之时,问葛玄道:“孝先是喜欢进将作监为官,还是想做个幸进的宫廷丹师?”
这话一出,荀彧、田丰和袁涣差点笑出声来,陛下可太坏了,都明确说出幸进这个词了,那还有别的选择吗?肯定是想把人调入将作监了。
可看着认真思考的葛玄,他们三个觉得这人貌似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真让人同情。
葛玄只犹豫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自己有这么好炼丹之术,去将作监完全是浪费时间,只要炼出金丹来,必然受到尊崇。
“回禀陛下,鄙人一生追求金丹大道,受不得官场的约束,还望陛下成全。”
刘襄点了点头,技术已经学会了,没必要强留,人各有志嘛,不能阻拦别人求道。
反正他是不会吃那些所谓的仙丹的,所以宫廷丹师不可能存在,干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满含着遗憾的语气说道:“孝先是有功的,有功不可不赏,这样吧,朕在城南给你十亩地,再赐金十斤,锦缎二十匹,资助孝先修建道观,以助修行。”
说完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朕深陷红尘,不得逍遥啊。”也不理葛玄懵逼的脸色,当先就走,他还有重要的事呢,再耽误下去,天都快黑了。
等到葛玄后悔不已的,坐上期门军送他回城的马车,行出太乙宫的时候,只听见后山一道道惊雷之声响起。
隆兴三年,196年,火炮初鸣于终南山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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