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端宗殁了,也就只剩下当初的广王?”冯丹郁问道。
许丹阳接道:“是呵,端宗死后,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率领众臣在雷州拥立年仅七岁的赵昺为帝,仍由杨太后垂帘听政,改元祥兴。新的朝廷组建,却引起元帝忽必烈的愤恨,他命手下大将张弘范火速前往雷州围剿,务要斩草除根。”
冯丹郁道:“提起这张弘范,我倒略知一二,此人原始汉人,却随其父投在了元贼麾下。带领百万大军为先锋,屠戮中原。此人曾写有一首诗,耀武扬威之至: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
“这张弘范却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率领大军三面合围,很快便攻下了雷州。张世杰等人带着幼帝迁往崖山,并发文召集各地军队,前来勤王,也就是要在这崖山,与元人决一死战。
此时我朝还有二十万兵马,且元人南下,不习水站,张弘范虽带了十万余水军强攻崖山,却丝毫讨不到便宜。然而,我军大将张世杰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下令将几千艘宋军战船连城一线,将幼帝的御船置于众战船中央,以此来表明背水一战的决心,孰料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许丹阳说道此处,顿了一顿。
“弟子也曾听说三国时火烧赤壁,曹操也是用铁索将战船连成一片,结果被东吴火攻,结果大败亏输的故事。宋军最后也是遭了元人火攻吗?”丁宏雷问道。
“这张世杰却也熟读兵书,他用海泥涂在战船上预防敌人火攻,加之元人不熟海战之法,也想用火攻,结果却被宋军挡了回去,反倒烧了不少自己的战船。
张弘范为了逼张世杰投降,把他的族人抓来相要挟,结果张将军不为所动,阖族人尽皆被杀。张弘范只好以重兵围困宋军。宋军多日在海上被围,给养不够,又缺淡水,许多士兵口渴难耐,以海水止渴,却反而引发了严重的呕吐。
就在此时,张弘范发起强攻,当时海上大雾弥漫,宋军战船被铁索锁住,行动不便,元军在涨潮时大举进攻,很快便冲破了宋军的船阵。宋军大乱,在大雾中死伤无数。张世杰无奈,下令砍断铁索,率众突围。但幼帝的御船却因为太过庞大,被众战船挤在中央动弹不得。张世杰无奈,带船到御船附近,想要把幼帝接下船来逃走。无奈、无奈……海上雾气太重,陆秀夫在御船上寸步不离幼帝左右,他道是敌军使的诡计,断然不肯把幼帝交给船下的众人。”许丹阳讲到此处,声音再度哽咽。
“哎,这幼帝怕是没有了最后逃走的机会。”冯丹郁听得出神,幽幽地道。
“是呀,很快,元军的战船便将幼帝的御船包围,陆秀夫无计可施,眼见败局已定,怕妻儿老小落入敌人之手受辱,他拔剑逼着一家老小投海自尽。随后,随后他用一条白练把小皇帝绑在后背,二人一同投海自尽。”
许丹阳讲至此处,已经涕泗横流、泣不成声。众人围坐桌前,也纷纷落下泪来。大宋三百多年基业,最终却在茫茫大海上烟消云散,汉人也沦为元人治下的亡国奴,怎不叫人心痛?
众人一时间尽皆沉默不语,只有低低的啜泣声。良久,许丹阳才道:“这些业已成了往事,我们也不必太过伤悲。只须记住,我们生是大宋子民,死是大宋之鬼,断不能为元人所用。须知幼帝虽亡,我大宋国脉却并未就此断绝!只待有朝一日,反元大旗再举,我青城子弟,也要冲锋陷阵,尽忠报国!”
“师兄说得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们青城弟子自当以天下为己任,练好武功,将来驱除鞑子,还我河山!”冯丹郁被许丹阳一番话勾起了心事,斟满一杯酒,自顾自昂首饮下。
陆霜凝也给丈夫斟满酒,众弟子各自把酒杯倒满,不约而同地酒杯碰在一处,众人一样地一饮而尽。
“你们可知这丈人峰的来历?”酒过三巡,许丹阳又来了兴致,考问起弟子们来。
三弟子马宏建反应敏捷,抢先答道:“弟子听二师叔说过,相传黄帝因与蚩尤作战时难以取胜,便到青城山向仙人宁封讨教。宁封教黄帝以龙趼飞行之术,黄帝受教后战胜蚩尤,统一了天下。黄帝封宁封为五岳丈人,以示谢意,宁封所居青城山亦被称作‘丈人山’。”
许丹阳微微颔首,感慨道:“我在青城山生活了四十多年,资质鲁钝,与仙人缘悭一面。若有仙人教我御龙之术,何愁山河不复?”
冯丹郁劝慰师兄道:“师兄,虽然我们未曾见过仙人,但我青城派轻功独步江湖,天下人尽皆知。想当年,师父在武林大会上凭着我青城派独门轻功‘步尘烟’,傲视群雄,着实让我青城派在江湖中大大地露脸。”
陆霜凝见夫君又发起了书呆子气,心下不禁好笑,又怕他牢骚满腹,坏了众人过节的兴致,便想法子要把许丹阳的思绪拉转回来。陆霜凝问众弟子道:“那你们可知道这建福宫的来历?”
二弟子丁宏雷答道:“想当年,张道陵祖师在青城山显道,并在此羽化升仙。我青城派自此成为天师道祖山,我朝曾在青城山为先皇祈福,先皇手书‘瑞庆建福宫’以示嘉许。”
“不错,我们虽是习武之人,但不能忘本。青城派受大宋国恩,世代不能相忘。”许丹阳正色道。
夜凉如水。一缕青云拢来,半个月亮被挡在了云里。
陆霜凝起身回内室照看孩子,许丹阳和师弟以及一众弟子继续在凉亭内饮酒赏月。
“不好了,丹阳!”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只听到陆霜凝语带惊慌地奔了回来。
许丹阳谈兴正浓,忽听得夫人呼唤,又听她语气不对,忙放下酒杯,回身问道:“怎么了,师妹?”
“孩子、孩子不见了!”陆霜凝急切说道。陆霜凝与许丹阳均已过不惑之年,青城派在武林中声望甚高,她贵为掌门夫人,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平素言谈举止极为在意,若非遇到大事,断不会失态。此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儿不见了,她心下自是焦急,故而讲话有些乱了方寸。
“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许丹阳终究行走江湖多年,为人老练持重,加之此时身在青城派内,他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事。
听了丈夫的话,陆霜凝尽力稳住心神道:“吃饭时震儿一直是由两名女弟子照看着,我刚刚回房去看震儿,却只见两名弟子被人杀了,震儿已不见了踪影。”
许丹阳闻听此言,眉头一皱,心下暗忖,他和妻子的卧房离众人赏月的凉亭并不远,有人潜入内室,杀死女弟子,抢走孩子自己竟浑然不觉,对方武功想必不低。他转念又想,青城派门禁森严,虽然今日是中秋佳节,仍有不少弟子把守山门。对方若要进入观内,绝非易事。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派内的人下的手。但青城派内与自己武功伯仲之间的,除了师弟和妻子外,并无旁人,这又是万万不能的了。
许丹阳心念电转,虽只一瞬,心内却已转过许多念头,问道:“前后可都找过?”
陆霜凝摇摇头,没有说话。许丹阳话刚出口便知道自己问得多余,妻子对震儿的爱护远甚于自己,孩子不见了,她自会自习查探。
“师兄,我们快去内室看看!”冯丹郁已站起身来,带着弟子们向许、陆二人的卧房奔去。许丹阳随后也紧紧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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