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671章过河卒(1 / 2)马月猴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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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落下,将丹水染作赤练。

廖化站在丹水边上,远远眺望着下方远处的鹰嘴湾山头。

山势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有起有落,而鹰嘴湾这里,刚好就是一个落下去的山谷,然后再向上到鹰嘴湾的山头上……

曹军还是真会选地方。

水边的风鼓起廖化的披风,翻卷如血浪。

几名护卫也站在廖化身侧,见廖化有些忧虑模样,便是说道:『校尉何须忧虑,只要破了这个湾口,曹军便是无险可凭,就可以直入荆北!』

廖化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此处河道如鹰喙回钩,两岸峭壁夹峙,白日强攻,折我三百精锐。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今观此湾,可见天地之威尤胜火药刀枪。你我不可大意。』

在前几天的进攻当中,仰攻鹰嘴湾的廖化,被曹仁所阻。

火药不是万能的,手雷也不是能够破除一切的攻坚利器……

这些,显然和廖化之前在武关所认知的有些差异了。

但是仔细想一想,这也是必然的一个变化。

原先廖化是防守方,所以面对曹军的进攻的时候,往往一个手雷就可以解决一队曹军的进攻队列,但是这并不是手雷本身带来的功效,而是作为防守方的便利。

简单来说,原本廖化在暗,曹军在明,所以曹军进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廖化这一方会扔手雷,而现在则是反过来了,防守方曹军躲在土墙之后,廖化兵卒往上扔手雷,即便是扔出去了,也不知道哪一块的土墙后面曹军更多。

而且曹军的土墙,显然比廖化的手雷更廉价。

廖化如果像是后世什么神剧,挖坑潜伏到土墙下,然后呼啦啦黑压压的投掷一大片的手雷,当然可以将曹军炸得鬼哭狼嚎,但是然后呢?襄阳还打不打?先不提廖化军中携带多少火药,就算是现在够用,那么就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用了大量的手雷,后续怎么办?

陆地上不能突破,廖化就将方向转移到了水面上,但是廖化总是觉得,曹仁应该也会在水面上准备了什么……

廖化的目光,扫过丹水两岸峭壁投下的暗影。

可惜,人的目光无法透视土石,也无法绕过鹰嘴湾的一侧山崖。

廖化之前试探着带着人下了丹水查探,但是被拦江的铁索给挡住了,想要再往前,就必须破坏拦江铁索,但是破坏了拦江铁索就会被曹军发现……

『报!』斥候划着舢板到了近前,『木筏都已经在浅滩备好!』

廖化蓦地抓紧了战刀的刀柄,神色严肃,『传令,后营造饭,趁夜出兵!』

……

……

木筏顺流而下。

看着那三百兵卒登筏而去,廖化心中却是沉重。

曹仁既然在江中做了拦江铁索,岂能在鹰嘴湾下游处没有防备?

可是廖化又必须让这些兵卒前行,做火力侦察,否则无法引出曹仁的伏兵。

为将时间越长,廖化便是越发清楚,有些时候真就需要铁石心肠。

廖化原先是难民,他知道民众的苦,所以他更不愿意见到伤亡的出现,可是在军事领域当中,有时候『仁慈』并不能带来好的结果,而看似冷酷命令,却在战争当中有一定的必要性。

人命,自然是宝贵的,生命,也自然是神圣的,可是在战争之中,只要是军事组织,就一定必须要突破个体生命神圣的伦理框架。

在你死我活的战争环境当中,单方面恪守道德,就等于自我毁灭。

『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

廖化低声自语着,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即便是他懂这样的道理,可是在亲自下达这样的命令,依旧会让他心中很不好受。

『校尉,可是有何不妥?』

一旁的护卫低声问道。

廖化脸上的纠结之色,映着如墨的丹水。

『为将者,当机立断……』廖化叹息了一声,『可是这“断”……就是伤亡啊……』

护卫看着廖化,『校尉之意是……曹军有备?』

廖化点头,『观曹子孝在鹰嘴湾之工事,又怎么会没有在江水之处有所防备?』

『那……那我们这……』护卫转头盯着那远去的木筏,『那他们……』

『他们要引出曹军伏兵……』廖化叹息了一声,『如果告诉他们曹军有伏兵……固然会减少伤亡,可难免被曹子孝看出破绽……若不能尽引曹军埋伏,那么此番冒险进兵,也就毫无意义……』

鹰嘴湾的位置,对于廖化一方来说很不理想。

部队因为在山道之中,不能尽数展开,前锋和后军,因为地形的限制,间距数里。

即便是廖化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在山间高处增设了岗哨和传令接力点,但是这种距离之下的号令延迟性依旧很高,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引发混乱。

进军,不畅。

那么退军,也是不妥。

毕竟要退军,就等于是之前迅速取下丹水和顺阳的效果白费了!

虽然说撤到顺阳,会让廖化等人获得比较宽敞,也比较舒服的位置,但是现如今廖化是进攻方啊!

进攻方不能把控战场的节奏,反而被防守方拖住,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此廖化必须要打破僵局。

就像是双方在棋盘上下棋,僵局的改变,一定是从兑子开始的……

三百兵卒,就是廖化的过河卒。

虽然说卒子一旦过河,就类似于半个车,但是毕竟也就只有半个而已。

而且能存活到终局的过河卒,少之又少。

大多数的,都在战斗过程当中,被兑了。

『彼时春韭犹滴露,今朝刃血已染霞。壮士磨剑星沉沉,老卒拭弓月斜斜。稚子不解爷娘泪,犹折柳枝作钺叉。吾闻古来破釜者,皆为绝境中求生。将军帐前点兵卒,焉知辕后有哭声?每见霜刃劈骨肉,常闻孤雁唤弟兄……』

廖化摇头,喟叹出声,『今日方知,忍字心头,悬的是万人性命……』

沉默片刻之后,廖化转身下了岸边的岩石,『准备一下……』

『我们第二批出发……今夜要破了曹军埋伏!』

……

……

在另外一边,面对沉沉落下来的夜色,曹仁也是心中感慨。

不好打。

真不好打。

最开始的时候,曹仁多少还有一点觉得之前的文聘无能,但是真正和廖化交手之后,才意识到他错怪文聘了……

可惜晚了。

这几日战斗下来,真是比他之前所有的战斗,都辛苦都累!

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是如此。

曹仁一身戎装,甲胄之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

军寨上空,几只大鸟飞过,在夜空里面发出有些瘆人的鸣叫。

曹仁抬着头,看着它们掠过军寨上空,飞向远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面。

如果人可以像鸟一样的自由飞翔,那该多好。

可是他必须在这里,就像是岩石堵住道路一样堵在这里,为荆州,为曹氏,争取更多的时间。

骠骑军不仅是出了武关,也出了函谷关。

骠骑军究竟会将烽火带往山东何处,曹氏未来又将如何,曹仁此时此刻毫无把握。

『将主,你说这骠骑军会来夜袭?』护卫在一旁低声问道,『可是这两天都没来啊?』

曹仁笑了笑,『会来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护卫也是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大声说话,以免搅扰了士气,可是心中疑虑,又是憋了许久,甚是难受,便是低声说道,『将主,为何我们要在这里亲自防御……何不交给军校……』

曹仁笑了笑,『交给军校?骠骑军一个冲击,就是溃逃信不信?』

『他们敢?』护卫有些不敢相信。

曹仁摆手,『别看现在他们抗得住,那是因为某在此处……』

护卫说道,『依照常理,他们应该……』

『常理,现在就没什么常理……』曹仁叹了口气,『人心如此,都觉得这战,是别人去打……之前丹水,顺阳还在的时候,大家都是这般侥幸……现如今,再做侥幸,必输无疑……』

曹仁说到这里,也不管护卫如何反应,语气愈发坚决。

在他看来,这一仗首先面对的敌人不是骠骑兵卒,而是士卒们心中的那些怯懦。

他参加过许多大战,深深明白这一点,兵卒如果没有打出士气来,没有打出勇气来,那么稍微遇到一些挫折,便是立刻崩塌。

『眼前这一战,非常难得……』

曹仁声音渐渐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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