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着官服的人进进出出将府中的家具、值钱物什挨次搬出,门口的白色封条已贴了一半。
她顾不上孩子,草草交代给车夫照顾,便冲了进去。
人去楼空,不见夫君身影。
书房口有两持刀捕快,神色威严地站在门口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无奈之下她走到书房处,问那捕快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二人守在此处所为何事?刘知州去哪儿了?”
捕快上下打量着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女子,缄口不言,但薇薇再三询问,捕快只好有些不耐烦地说:“刘知州杀了都察院御史,已判五日后问斩,刘知州等一干人等已经下狱了。”
“什么?”薇薇震惊不已,她吓得往后趔趄了两步,不相信地重复道:“你说他……杀了人?”
“是杀了人,刘知州和他的两个门客据说已经供认不讳,要不是白院首断案如神,薛丞相就成了他下一个猎物了。”捕快摇摇头,“你是这府里的人吧?快收拾收拾东西走吧,人已经走了大半了。”
“你说他在哪搜罗到如此神通广大的门客?一个会易容术,一个不知用什么通天的本事把神像凭空运进了现场……”那捕快大概天性是个话痨,被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啧,好好值你的班,那么大嘴巴,当心祸从口出。”另一捕快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薇薇已无心去听。
一滴凉凉的水珠落在了薇薇的手背,她低头凝眸,末了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这消息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初见,惊鸿一瞥,爹爹在耳边道:“这是你刘大哥,如今高中了状元,上任知州,真是人中龙凤啊!”爹爹满意地抚掌点头。
“刘大哥好。”薇薇屈膝行礼,用余光悄悄去撇他。
四目相对,郎情妾意。
相知相许,共结连理。
本想着能幸幸福福过完此生,哪曾想,她的夫君竟然是个杀人犯?
可他明明温柔呵护,如清风晓月,怎么可能……
薇薇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一定要再见他一面,至少要问清楚这一切。
天字大狱,戒备森严,远远望去像一座巨大的棺冢,叫人汗毛倒竖。
薇薇从正门欲进,被守卫团团拦住。
“大哥,我想进去探望探望夫君,求您行个方便。”薇薇从头上拆下两根金贵钗子,又褪下自己的镯子,塞进守卫的手中。
那守卫掂量着分量,用牙口咬了咬,确认真金无疑后,问道:“想要探望何人啊?”
薇薇见有了希望,眸中闪过一道惊喜:“小女子想探望刘知州。”
“呸,刘知州是朝廷重犯,多少钱都不好使!”那守卫一听是刘知州,登时变了脸色,恶狠狠说道,“真是晦气。拿走拿走。”说罢便把那些个钗子塞回薇薇手中。
“大哥,求你行行好吧。”薇薇扯住守卫的衣袖,不愿放手。
“我行行好?还是小娘子你行行好吧,放你探望其他人都行,就是刘知州……他可是皇上钦点的命犯,我就算有十个脑袋,我也不敢放你进去啊!”守卫摊手说道。
薇薇好说歹说,那守卫是软硬不吃,薇薇只好绝望地放手,向东边衙门跑去。
一双绣花鞋本就鞋底薄,未纳鞋垫,薇薇从未走过如此远的路,双脚红肿,脚底板起了厚厚几个水泡,她顾不上疼痛,直奔京都衙门,匆匆拾级而上,握住棒槌,对着红色的大鼓咚咚咚打了几声。
“何人击鼓鸣冤?”衙门内立刻传出了声音。
薇薇咬紧嘴唇,提裙跨入衙门,扑通一声跪在知县面前,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却面色坚定地说:“回大人,民女要替夫君伸冤。”
“你夫君所谓何人?”那知县追问道。
“民女夫君乃刘知州。”薇薇道。
“……”
“这不是胡闹嘛!”知县一边责怪一边和背后的师爷咬着耳朵,末了对一捕快道:“轰出去,轰出去。”
“民女夫君真的是冤枉的,求求大人,救救他……”薇薇两手被架在身后,推搡着出了衙门,嘴里直呼着冤枉。
被丢出衙门的薇薇发髻散开了,衣衫也布满了褶皱,她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她跪在衙门口迟迟不愿离去,嘴里喊着:“我夫君是冤枉的,求大人让我见夫君一面。”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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