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微说得起劲,没成想慕寒渊却骤然回过头来。
“所以在公主殿下心中,自己的婚事就是一桩交易?殿下不仅拿自己的亲事当儿戏,连本王的亲事也要染指?殿下莫不是忘了,先皇除了许你自择夫婿,也给了本王自择王妃的权力!”
姜南微完全没料到慕寒渊反应这么大,被呛白过后先是发了一会儿懵,待回过神来,声音里不由多了几分委屈。
“我也就是那么提议,你若是瞧不上我,或是心中不愿,大可直接摊开来讲明白便是,何必这般炮仗似的吼我……”
从小到大,她向来都是被捧在掌心的人,就连父皇母后都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虽然她也明白,慕寒渊作为一个外人,没有义务像亲人一样对她。
可不知为何,以往在朝堂上他再怎么凶她针对她,她都可以不当回事,偏生在这个当口,因为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莫名伤了心。
姜南微咬了咬唇,转身趴在桌上,将头埋在胳膊里。
前世山河破碎的记忆带来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好似在这时,在回到过去后时隔一日的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痛苦和悲伤。
她的难过,她的伤心,或许并不是因为慕寒渊。
而是因为恼怒自己当下的无能,愤恨自己曾经的愚蠢……
“你……对不起。”
带着几分歉疚的低沉之声从头顶传来,紧跟着,姜南微觉察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抬起手背蹭了一下眼泪,抬起头来,正瞧见先前还愤怒吼她的慕寒渊,此刻就像是犯错的小孩一般,又别扭又歉疚的递过来一张素巾。
“刚才是我说话太重了,你……先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姜南微伸出手,缓缓接过那张素巾。
忽然想起昨天在公主府的婚宴上,自己满脸是血,就是慕寒渊给他递了这样一张素巾过来。
那张素巾,她让云栀洗了,还没来得及还给慕寒渊……
也不知戳到了哪根心弦,姜南微忽然双臂一伸,扑到慕寒渊怀里抱着他的脖大哭起来。
眼泪就像是泄了堤的洪水,在一瞬间喷薄而出,好似没有尽头似的,悉数淌进慕寒渊的脖颈。
慕寒渊原是想推开她的,可在感受到那股湿意,感受到怀中微微发抖的身体后,动作便不受控制的收住,变成双臂张开,向前不能向后也不能的尴尬姿势。
“姜南微……”慕寒渊别开脖子,正准备劝一劝今日特别反常的长公主殿下。
可谁曾想刚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那挂在他脖颈的双臂便收紧了几分,又将他拽了回来。
慕寒渊:“……”
“慕寒渊,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你让我哭一会儿,就哭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我没有父皇了……再也没有人会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抱着我哄我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姜国没了,阿翊死了,朝臣们都为国殉葬,就连你也断了一臂被周人囚禁折辱……”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怕这一切再次发生,我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不想阿翊死,我也不想你受伤……我想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
“慕寒渊……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带着鼻音和哭腔的嗫嚅声,一阵一阵的抽噎着,从颈窝传来。
慕寒渊心中坚硬的壁垒,似有一角在一点一点崩塌。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在少女后背。
“姜南微,我懂。”
“我父亲也死了,不仅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弟弟和妹妹,我们慕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也全都死了,他们再也不会活过来,也没有人会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去问我关系我了。”
“但是你不一样。姜南微,你的母后还在,你的弟弟也还在,她们像你疼爱他们一样疼爱你,关心你,所以你不是一无所有。”
“我娘曾说过,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那都只是梦。梦是反的,所以你梦到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姜国不会灭,陛下不会死,朝臣们吃了你送的老参,也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放心,只要姜国有我在一天,你所担心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沉稳持重的声音,就像是厚重的砖块,一块又一块,逐渐垒砌起一堵坚固牢靠的墙,遮挡住那些腥风血雨,遮挡住那些残酷杀戮,给崩溃之下的姜南微竖起一道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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