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燕国都城蓟城的夜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在这寂静到可怕的深夜之中,蓟城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个地方还在亮着微弱的光芒。
而这些地方的其中一处,便是如今执掌燕国大权的相国子之所在的大殿。
虽然已经是深夜,虽然外面夜幕渐渐深了,但是大殿之中的相国子之依旧在借助着几案之上那燃烧着烛火,手持毛笔在身前的竹简之上书写着什么。
透过那缕缕烛火去看此刻的相国子之,俨然一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的明主之像。
但是谁又能想到正是眼前这个相貌堂堂之人在过去数年之中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又有谁能够想到正是眼前这个貌似为了燕国殚精竭虑的相国子之亲手将燕国推入了万丈深渊。
此情此景,或许千年后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那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才是对其最好的注解吧。
就在相国子之端坐于王座之上,借助着身旁那点点烛火在身前竹简之上奋笔疾书之际,不承想大殿的殿门却在这时豁然洞开。
先是一股清风从门外吹拂而入,随后一滴鲜红的血液却是顺着那无法显露的剑刃缓缓在了大殿的地面之上。
此时坐在上方王座之上的相国子之似乎是听到了殿门开启的声音,又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殿外的那一分凉意,手中的毛笔忽然停下,整个人的视线也从面前的竹简向上转移。
当手执一柄长剑、身穿一袭白衣的姬凌出现在他视野中之时,相国子之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之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地将手中毛笔搁在了一旁。
当视线与下方姬凌投过来的视线汇聚成一线之际,相国子之依旧用着那股平静缓缓说道:“阁下在这般深夜进入这燕王宫之中,是为了取子之的性命而来的吧?”
“不错。”面对上方子之的询问,姬凌也不隐瞒,直接表露了自己的内心之中的真实目的。
而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什么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反倒是像一对多年未见的忘年之交。
此情此景,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其中。
数息之后,得到了下方姬凌答复的相国子之微微思索片刻,缓缓从王座之上站起一步步走到了姬凌的面前。
“执掌燕国三年以来,子之夙兴夜寐,不敢有半点懈怠。无奈天不佑我,如今齐国大军兵临城下,子之或许已经是命不久矣。”
“今夜,倘若子之能死于阁下剑下,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话说完已然站在姬凌面前的相国子之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个问题,“只是临死之前,我想要知道我子之究竟是死于何人剑下?”
对于面前的相国子之询问自己的身份,姬凌心中也没有对一个将死之人隐瞒的打算,当即缓缓说道:“在下姬凌,家父乃将军姬羽。”
“姬羽将军。”
听到姬凌报出了自己的身份,相国子之先是一愣,然后其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一道英武非常的身影。
“姬羽将军乃是燕国的一代良将。十数年以来,姬羽将军一直率领大军屯驻北疆,护卫我燕国子民不受东胡等外族的袭扰,有大功于我燕国。”
听到相国子之如数家珍一般地诉说自己父亲过去的功绩,姬凌的心中并没有半点自豪之情,反倒是一股愤懑之情忽然生出。
“只是父亲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没有死在东胡外族之手……”话说到一半,姬凌带着充满愤怒的目光直直看向了面前的相国子之,“却死在了自己曾经忠诚燕国朝堂之手。”
望着自己面前这位年轻人,望着他眼中那股愤怒之情,相国子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是并没有说出口来。
为了将燕国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相国子之杀了无数于燕国有功之人,也曾将无数无辜之人牵涉其中。
如今再回首自己三年以来的所作所为,子之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悔意。
沉思许久之后,相国子之缓缓将思绪拉了回来,他心中明白到了如今恐怕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倒是不如走得洒脱一些。
只见相国子之面向姬凌张开双臂,缓缓闭上双眼,无比平静地说道:“来吧。”
当相国子之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姬凌手中的长剑已经如同一阵疾风骤雨一般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风雨过后,伴随着一道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一具尸体就这么无力地躺倒在了大殿的空地之上。
没有去管身前已然被鲜血浸红的地面,姬凌轻轻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之中,然后缓步走出了这座大殿。
翌日清晨,一夜雨水渐渐停息,一轮红日重新出现在了地平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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