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妥。”崔直谈及那位婶婶,表情竟是有些复杂,似乎眼神里还闪过几分憷意。
忙摇了摇手,对江夫人的想法进行否决。
婶婶已然六旬高龄,一辈子干得都是给出嫁女子开脸的活儿,双手沾染的可都是喜气,何时给死人做过脸妆。
本来这岁数就暮气沉沉,化死人的妆那不是折寿儿?
“钱都不是问题,至少要让我那弟弟,走得体面些......”崔夫人自然是懂这其中的道理,但也是是没辙。
如今开脸之术几近失传,会这门手艺的婆子还真不好找。
“我说话也不顶用。”崔直轻叹口气,想了下自己婶婶和侄儿的处境,前天老皇帝驾崩,科举被延期,祖孙两人只有盼着来年春试,这又将是一年苦熬。
要是应下了江夫人的请求,届时有笔收入进账,也能更好生活。
“那老婆子,性格古板的很,平日过得再苦,我送钱送东西接济,她是一概不收,还得把我臭骂一通,你这事儿让我去办,多半就黄了。”崔直还是松了气。
毕竟给死人开脸只是折寿,但要是没钱,祖孙二人怕都得饿死。
“那我到时让下人去请。”江夫人面色也和缓了不少。
“不急于一时,你先休息休息吧,这京中的封禁还不知道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崔直柔声安慰。
两人对话到此结束,江夫人听话地闭上双眼,小憩起来,崔直则站在窗边,俯看白雪皑皑的京城,诗意顿起,开始挥毫弄墨。
......
酉时。
崔远回了自己屋内,钻研着那片仅有四十个字的练气口诀。
根据记忆了解,祖孙二人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前身每天所做的事更不用说,基本就是吃了饭看书,看了书吃饭,吃了饭天黑,然后倒头就睡,浑浑噩噩。
祖母则异常艰苦,每天要合计两人的吃穿用度,控制好开销,偶尔还会去一些佃户家中做短工,尤其是现在冬天替人洗衣,冷水刺骨,前身每次见她回家时,两只手都是冻得紫青紫青的,严重的时候生了冻疮还不舍得花钱买药,化了脓,日夜钻心的疼。
为什么一个六旬的老妪,还能替人开脸而不手抖?
可能就是因为双手经受太多风霜,早已麻木没了知觉。
这个点儿,一般祖母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所谓饔飧不继,古代民户的饮食习惯,只有早饭和晚饭。
昼夜两顿,这期间隔了那么长时间,胃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完,所以崔远很快又饿了。
睁开双眼,也没参悟出什么东西。
“还有吃食吗?”
崔远嗷了一嗓子,推开门,就见到女贼窦氏坐在堂屋。
手撑着额头,似是在犯难。
桌上摊放着一张灰布,灰布里裹着三十多枚铜子。
“吃什么吃。”窦氏怒气冲冲,“今晚都饿肚子。”
桌上摆的铜板就是目前家中的所有积蓄了。
按照大雉国的兑换比例,一千枚铜板大概可以换到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则相当于一两黄金。
一枚铜板,仅能买到一个馒头。
也就是意味着,两人所剩的这点积蓄,要是每天每吨都吃馒头,最多也只够坚持一周。
穷到这个地步,还真就是饔飧不继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没钱了?”
“这些都是我从你祖母屋里找出来的,拢共就这点。”
女贼咬牙。
这经济状况别说让她在京城藏身三个月了,半个月不到估摸就得饿死。
而且如今全城戒备,她要低调行事,那么赚取银子只有走普通人的方法。
“都说皇城内,物华天宝,尤其是皇帝寝居的泰和殿,更是金雕玉筑,你逃出来的时候就是撬匹砖带走,也不至于在这为了五斗米折腰。”
崔远挖苦道,看对方这吃瘪的样子,不知怎地内心竟是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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