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站定原地,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而感到慌乱。
“挂来!”
他紧接着再呼一声。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流逝,足足一分钟过去,但这一次四周却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反应。
“莫非是有什么触发条件?或者一天限定一次使用?”
崔远纳闷儿了,又接连试了几次,却都毫无效果。
呼。
孟浪了。
叹了口气,他决定暂时先缓一缓。
主要意识到自己这自言自语的行为着实有点二逼,颇似前世二姑家里,那个拿到变身器来窜门的熊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外挂,还得寻个时间摸索一番。
他推开堂屋大门,此时屋内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打翻的桌椅,还有正中一尊棺椁,断裂的横梁刚巧落下,砸在棺盖上。
棺盖在巨力中错位,开了一截。
显然,那道降下的紫光威力不小。
看着这尊棺椁,崔远记忆被触动,心绪凝重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前身影响,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抽帧似的画面。
那是和棺中人有关的回忆。
继承前身的记忆,他自然知道棺椁里躺着的人是谁,正是前身的外祖母,已经停棺七日了,依旧未曾下葬。
其实祖孙两人的户籍并不在京城,而是以西千里的徐州地界。
从前身十岁起,祖孙两人便相依为命,六年前赴京赶考,因祖母年岁已高,前身放心不下,于是变卖祖宅,引之同往。
身处异乡,破釜沉舟,结果不想第一次春闱便落选,祖孙两人很快在第三年花光了积蓄,生活变得拮据下来。
好在,祖母有一祖传手艺——开脸。
所谓开脸术,即给出嫁时的女子净脸,去掉汗毛,工具仅是靠一截双线和几撮白粉。
即便已经年过六旬,祖母双手依旧沉稳,便是能靠这个赚点碎银贴补家用,祖孙两人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挨到了今年。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祖母年老体衰没扛过,在七天前的夜里一觉睡去就再没醒过来。
科举在急,前身只能抑制心中悲伤,意图取得好名次得到朝廷重用,然后将祖母的灵柩带回祖地风光厚葬。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昨夜先帝猝然驾崩,科举被延期推后一年,轮番打击相加之下,前身直接气结攻心而死。
按照旧理,作为举人,本该算是进入了“仕”的行列,在地方政府都是有预备吏员登记的,只需要等到老吏致仕,便能立马替代上位就职。
但近年先帝却大兴改革,裁撤冗官,将原本的殿试由两年制改成了三年制,以武力振国,读书人的地位便一天不如一天。
想要出人头地,唯有殿试一途。
只能说时也命也,前身的遭遇,着实让他同情,甚至有点沉痛和压抑。
尤其是棺椁里的老人,一辈子含辛茹苦,到死也没盼到孙儿高中享受清福。
“虽你我并无瓜葛,但好歹占了你孙儿肉身,放心好了,待明日一定给你寻个好山头葬下。”
崔远心里嘀咕着来到棺椁前,看了眼棺中人的仪容。
老人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嘴角有残存的笑意,当是在离世时做了场好梦。
亚麻裹尸用以防腐,内里撒了花椒香料,时至今日都没有散出腐烂臭味。
崔远来到另一侧,推动错位的棺盖,想让其重新盖上。
但这时候,变故再度发生。
这樽做工粗糙廉价的棺椁,在他几番用力推动之下,薄薄的一层棺盖竟是纹丝不动。
崔远一皱眉,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微微抬头看去,但就是这样一眼,他顿时感到自己仿佛心脏停跳,陡然汗毛竖立。
身形消瘦的老人,满头银丝,脸色挂着和蔼的微笑,直勾勾和自己对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是从棺中坐起,探出上半身。
鬼附尸了,鬼附尸,刚穿越就撞鬼!
崔远神情僵硬,嘴角抽动,恐惧感从心头涌起,下意识的退后脚步,脑海里思绪电闪,想着应付之法。
这时候,“祖母”笑容更和煦了,张开嘴,声音微显干涩。
“好孙儿——”
崔远只觉通体生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轻快的敲锣声。
砰~砰~砰~
“海捕令,窦裕容,越州鹧峡人氏,窃传国剑、国玺绶,捕之生死勿论,赏黄金千两,锦缎万匹,倘有窝藏舞弊者,依律同罪论处,夷七族。”
赫然,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巧巡街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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