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个隆咚该死的慢脚龙,别仗着在梁王埠不能拔刀子,老子,老子。”后面的朱百麦有些懂了,这人必是武林中人,梁王埠不好带兵刃,有些拳脚没那般硬的就要吃亏了。
“不能拔刀子,滚你爷爷,你不是还有一个屌?拔出来看看。唉呦,老子该不会失了手,把你那。”
猛然飕飕两响,紧接着又是飕地再响,汉子左手抖了几下,朱百麦还没看清楚,就听呜啊两声,屋外之人显然受袭,屋里被丢进来的人突然飞箭一般,就从那个大破洞窜了出去,然后就是一阵我操找死的乱骂,继而噼噼啪啪的杂乱之声,不知哪些东西给推倒砸烂。后面的孟子柯轻道:“那人的背一沾桌子,就捞了几只筷子在手中。”朱百麦懂了,想不到那人这样机警。这样飞快的身手还给人扔了进来,外面的那个身手就更横了。
就听屋外乒乒乓乓的乱响,间有嘿嘿跟哈哈的笑声,这样是谁占了风就很难猜,没一会儿相斗的声音远了,前面青龙帮的褚方站了起来,只是眼皮一瞄,旁边的弟子快手快脚,一下就把弄乱的桌椅排好,褚方对着胡某人点点头,“胡先生,莫介意。”没说出来的意思好像是说,等这个说书完了,我再帮你教训他们一顿。
胡某人好像也没把这个打岔放在心,他姪儿阿洪已经走过去,动脑筋要去补那个窗的大洞。见何掌门与褚帮主两个一直互不相看,胡某人也不去好奇。
“王山和尚这番打扰,嘴说过意不去,举杯要大家干了,他要给大家陪罪。众人都喝了,他却说不喝酒,也不吃肉,只要咱给他一杯茶,这才喝光了茶,咱瞧这王山和尚真有趣味了。”
“一会儿,陈管事的回了,说马与五百金都已备好。王山和尚一听跳了起来,对着诸客嚷说,大家扰了陶公这么久,该散了,该散了。”胡某笑着说,“大伙儿听听,这和尚是不是反客为主了?”
“诸客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众人真的全站起来告辞,真是。瞧,陶公也洒脱起来,他说,三年之约,切莫遗忘。诸客皆言不忘,只王山和尚说要去造房子,三年之后能不能来到时再说,说完便走出了门,乘马而去,没有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这样一忽地,客人全都走光了,刚才的杯盘交错跟说笑好像是个幻觉。”胡某人遥想那时,“陶公也不再说话,转身回房去歇,我猜他是去看那小女儿像了。”
胡某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头脑很清,只要他看过听过的,就不会忘记。
王山和尚走后,没有多久,皇元宫来了明机道长,说要在陶府旁立个小观,打座修鍊,陶公允了。又没多久,擎城派的唐褒义也来了,在陶府内掌管护院。这本也不算什么,但后来两人接连逮了好些贼人,众人才晓得,他们俩是来护着陶公的。
隔年,天时剧变。沿黄河之地,到处发大水,冀州、徐州、兰州、沧州、堤破水淹,百姓流离失所;南边又是另一个天,湘州、扬州、益州整年大旱,颗粒无收,凉州、越地闹蝗虫,到处都是人吃人。
就在此时,陶公又收到皇元宫赵真人的帖子,说要领诸人与陶公一会,同具名的,还有武林另三十二个门派,陶公二话不说,开门待客。
这么多的人,就不能在陶府里聚了,便在府外。
那时皇元宫赵真人已接了掌门位,早来了数日,他与陶公整整计议了两晚。到了那天,胡某人一看傻了,想不到从外地来的人竟有三四百那么多,不明白的还以为有人想要举兵造反哩。后来才知道,白龙门全来了,红水帮总舵的也到了一半,这么多人,静悄悄地站了一大片,所以胡某人备好的茶水都可以免了。不知为何,陶公把白先生也找了来,在胡某人眼中,白先生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时候到了,问武堂的冯拜老堂主说话,二堂主陈岱陪在一旁。冯堂主言,陶公是个有义气的人,为武林中人所敬仰。胡某人站在一旁,心想这话不是马屁,九云观的竹林殿,王山和尚的五百金,陶公买这个名声,价钱可真是贵。冯堂主又说,黄河大水,黎民涂炭,江南又旱,人活不下去了,话没说几句,竟就老泪纵横了起来。冯堂主在武林中辈份极高,他说话时,场中三百多个好汉没一个敢出半点声音。只是天下那样的局面,大多人脸都是悲惨。
冯堂主说不下去了,陶公忙去扶,有一方的英雄忍不住了,大喊道我浮梁派灭了,只剩我一人,大水半夜突然破堤,我派一百多人一夜全无,最后只找到十几具尸体,说完大哭。胡某人心中感叹,他们在侯县的人,听到的事也不少。到处的天灾,死的人多,活的人惨,好在侯县有个湖在,水大湖大,水少湖小,如此幸运。
金刀门主刘钦大声说道,他县大旱后又来蝗虫,饥民饿地吃人,不知哪里传来的说法,说金刀门山的土可以吃,于是傍晚就有许多人来挖,当天吃土的无数,到了晚,全肚子疼地满地打滚,呼声令人不忍,隔天早一看,下山的路全被死人填满了,尸体扭曲,眼全张着。他说的惨状还只是许多例子中的一个。胡某人忍不住了,来的人都是英雄,有一半也忍不住,全都哭得悲惨。接续好些个人,有男有女,纷纷哭诉,数不完的惨事,闻者皆是断肠。
陶公前两日已知众英雄此会之意,想不到来人说的比他见闻的更是惨了许多,所以本来跟赵真人设想的办法不能用了。冯堂主哭着求他,要陶公无论如何得救救这些门派,也救苦难苍生,说完又是痛哭。三百多人,全都含泪。胡某人边哭边想,这样的事,不是官府该管的吗?怎么找来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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