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抬手指向铁笼。
“你们是不是忘了,主角就在这呢啊?”
“问我没有用,问当事人啊!”
“我跟你们说:我可听我师傅说了。”
“这位:杀母杀妻杀子杀仆。”
“为了皇位,害父害祖逼叔。”
“你们想知道太祖爷跨越时空后做了什么,问他啊!”
“他保证比我知道的多!”
众人被点醒。
围观群众纷纷涌向铁笼。
早有官府差役在旁拉起警戒线,不许靠近。
提着水火棍的差役高喊:“只能远远地问,不许靠近,绝对不许靠近!”
“他都是囚犯他都是罪人了,为什么不能靠近?杀了他也不怕啊!”
“这等十恶不赦的畜生,留着他干啥?让我一刀剁了他吧!”
“嗨,朱允炆,你真的那么不是东西杀母杀妻杀子杀仆吗?”
“问他作甚?瞧他长的就像是个鬼似得,做点不是人干的事儿,有啥好奇怪的?”
纷纷扰扰间。
说书先生乐呵退场。
原地。
只留差役和铁笼内的朱允炆。
独自面对好奇心高涨的围观群众。
“朱允炆,抬起头,让爷看看你长啥样?”
“一定是个白脸?戏里说了:像曹操这种奸贼,都是白脸!”
“嗨,朱允炆,你爹懿文太子朱标,真的是你害死的吗?你真的为了坐上那把龙椅,连太祖爷洪武帝也给害死了吗?”
“这种人,利欲熏心,为了自己那点欲望,啥事儿干不出来?生身母亲都敢杀,别把他再当人!”
“我看他跟唐朝一个女人皇帝一样。为了登上九五之尊那个位置,不惜把自己的儿子、女儿全部弄死,有的还是她亲自动的手。”
“啧啧,啧啧啧!天家无血亲,皇宫里的那些事那些人,已经不能算成跟咱们一样的人了。他们是神是鬼是妖是魔啊!”
听着那些议论声。
瞄一眼他们指指点点的嘴脸。
铁笼内的朱允炆嘴角勾起,满眼不屑。
“一群愚不可及的白痴!”
“一切都只是成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抬头。
遥望北平城。
眼里迸发不屈光彩。
朱允炆双拳紧握。
咬着嘴唇。
牙齿染血他也不自知。
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咆哮。
“你们想要用这种方法折辱我?想我在痛苦中死去?”
“不可能的!朕告诉你们,绝不可能的!”
………………
“等等!”
“兄弟。”
“你需知道:你已经不是皇帝了。”
“还自称‘朕’?”
“你是觉得朱棣仁善呢?”
“还是觉得洪武爷是个好说话的?”
隔着两个时空。
苦口婆心说话。
朱雄英甚至有点痛心疾首。
这变态杀人狂,咋还有点傻呢?
摇摇头。
不去再看朱允炆。
这般下场。
也不算特别诛心吧?
特别是对朱允炆这种厚脸皮的。
洪武爷,您老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咱地殷切期待啊?
目光投向北平城。
朱雄英看到。
恰在此时。
朱棣向洪武爷请教这件事。
………………
马场之中。
朱高煦、朱高燧纵马弯弓。
大胖子朱高炽不擅弓马。
亦步亦趋地跟在朱棣和洪武爷身后。
“父皇,是否对朱允炆的惩罚太轻了?”
“儿臣听说,他住在铁笼内,很是安逸。”
听到朱棣的问题。
洪武爷脚步顿住。
扭头来问:“老四啊,你觉得什么叫杀人诛心?”
“羞愤难当,掩面而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颜见江东父老,唯有一死了之!”
想也不想。
脱口而出。
朱棣脸有洋洋得意之态。
呵呵笑着。
不置可否。
洪武爷回身去看大胖子朱高炽。
“你觉得呢?”
呃……
没有想到太祖爷会问自己。
大胖子朱高炽略显茫然。
朱棣刚想替儿子转圜。
大胖子朱高炽反应过来后,机敏作答。
“孙儿以为不然。”
“所谓杀人诛心,应该诛的是野心,是每个人心中最大的欲望。”
“也即是每个人最大的一个执念,绝无法放下,拼尽全力、付出生命也要完成。”
“有时候被称之为‘志向’,有时候被称之为‘梦想’,有时候被称之为‘信仰’。”
“孙儿愿将它称之为‘骄傲’。”
“屠夫会庖丁解牛,诛他的心,则要否定庖丁解牛的厉害之处,更要否定杀生本身。”
“书生追求青史留名、万世流芳,说白了,他们就是喜欢沽名钓誉。”
“那想要诛他们的心,就要瞄准他们的名誉,使他们遗臭万年。”
“至于建文帝?”
略一停顿。
只听朱高炽说。
“他最大的骄傲,就是他的身份。”
“他以为: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重临帝位!”
“这是他的希望所在。”
“皇爷爷用铁笼圈禁他,将他的累累罪行公告天下,让市井百姓去谈论去点评。”
“这不仅是在剥离他的皇帝身份,让他即便被人救走,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这还是在消磨他的意志,让他亲眼看着希望一点点破灭。”
“当他趴在铁笼旁,嘶哑朝外面的人喊叫,无人应答。”
“当没有人再对他的故事感兴趣。”
“当三岁顽童也可以指着铁笼内的他,将他的累累罪行随口讲出的那一天。”
“他也就会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再想东山再起?”
“还想重临帝位?”
“喝,呵呵,呵呵呵。”
这一刻。
大胖子朱高炽扬起自己的胖脸。
本该有些和善的那张脸上。
此刻满是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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