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所在。
青河村民习称。
草山。
草山一面向阳,一面背阴。
草山说是山,其实坡度很缓,海拔不高。
远远望去,似一块案板上隆起一个馒头。
向阳朝南,生机盎然。
曲良行过山顶,旋即踏上草山向北的背阴面。
这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露天的大窟窿。
唤作“石塘”。
原是早些年有人开山炸石炸出来的。
石塘并不深,十几米的落差,一眼能望到底。
塘底处处是随处堆积碎石,东一堆,西一堆,杂乱无章的排列着。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曲良循着记忆,找到那棵树冠蔓延几十米的大柳树。
果然,还活着,而且更加枝繁叶茂了呢!
这棵树很另类。
它河边不生,堤上不长,平地不存,偏偏出现在没有一丝土壤、离石塘底近十米高的一片光秃秃石面上。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又偷偷活了多久。
曲良盯着鲜翠欲滴的嫩绿柳枝,双眼放光,这次回老家,三人轻装简从,车上没带一见乐器。
于是曲良想到了“柳笛”。
虽说简陋,但只要凑够足够的音,未必不能伴奏。
古人长亭折柳为送行,曲良绝壁折柳却是为了伴奏!
石塘四周规制而整齐,如果眼神好,经常能发现钻而未用的炮眼。
曲良手脚并用,如同下楼梯,从一个石面跳到另一个石面。
顺利攀上树干后,瞅准一根二指粗细柳树三级枝桠,使劲一扽,枝桠便分了家。
再扽。
又扽。
由于柳笛构造简单,必须依靠长短区分音阶,所以要想凑齐完整的音阶,至少需要十二根半长短不一的柳笛。
为了保证伴奏效果,曲良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又折了几枝。
安全上塘后,扯几根柳条拧巴拧巴,捆紧往肩上一抗,乐呵呵原路返回。
曲良不知道的是,死气沉沉的石塘底,陡然卷起狂烈的怪风,托起一堆又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向他砸去。
多亏他身后不知哪里来的山风,与怪石迎面相撞,终于怪石化为齑粉,散落在草山的背阴面。
“曲良,跟你商量个事,你把果果让给我养吧!她太厉害了!才看了两遍就能一个音符不错地哼出整段伴奏,太逆天了!”
曲良没放下肩头的柳枝,俞绛婷便煞有介事、大惊小怪地称赞果果。
“你想的美!果果永远都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废话。
果果那么好,曲良怎么舍得给人?
我家果果年不过七岁,随便写的一个字值一万五,带题跋落款的能卖到两万。
我家果果有绝对音感,但不像某个永远长不大的啊嘞嘞小学生,是个五音不全的音乐白痴。
这样的宝贝闺女,谁能舍得?
“切,小气!”
俞绛婷不理曲良父女,既然决定二创“神女劈观”,就不得不提前做点功课。
“果果帮爸爸试音,好吗?”
“果果当然愿意!”
被爸爸需要的感觉,果果很满足。
所谓柳笛。
即抽出乳白色的柳枝本身,留下包裹在柳枝周遭的柳皮,再将柳皮截成长短不一的柳管,最后在入口的柳笛端刮去柳绿。
父女二人协力,十二根半不同音阶的柳笛,很快全部完成。
“果果,我们邀请妈妈来欣赏演奏好吗?”
“妈妈,快来,快来呀!”
果果兴奋地跑向副驾,拉来俞绛婷听他演奏。
小人儿对俞绛婷的称呼变得越发自然,这一发现让曲良在心里偷着乐。
若果果肯认俞绛婷当妈,曲良肯定把俞绛婷变成果果名正言顺的妈妈。
大不了,下狠劲追求就是!
哪怕再“舔”一次呢?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果果愿意的基础上。
草山,向阳面的和煦山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整座草山,一点风的味道都没有。
果果站着,俞绛婷和曲良席地而坐,两个大人的手指缝隙间都夹着柳笛。
曲良手上有六根半,俞绛婷手上则是整六根。
果果只负责柳笛,录音设备——手机有支架撑着,在柳笛正下方。
试了两次,调整了个别柳笛顺序后,果果正是开始为二创“神女劈观”伴奏。
一气呵成。
流畅而自然!
俞绛婷听得如痴如醉,震撼非常。
几根长短不一的柳树皮,竟然能演化出如此美妙动人的音乐。
这在只有城市生活经历的俞绛婷看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这趟,来的不亏啊!
但很快,俞绛婷就开始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把果果让给曲良,自己留下来养不香吗?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暴露果果的真实身份,但俞绛婷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曲良,我真想抢走果果,让她属于我一个人!”
这回,曲良没说什么,反倒是果果的反应很强烈。
“果果不离开爸爸,才不要离开爸爸。”
“宝贝放心,爸爸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曲良听了几遍伴奏,很满意,接下来该准备唱了,俞绛婷得了潘璟琍大师几十年的舞台经验,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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