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
多崎司回过神来,耸耸肩:“等会要去外头的洗衣店洗衣服,你有没有存下来没洗的衣服,一块给我拿出去。”
“就在浴室的洗衣篓里呀。”
“好的,等会我去拿,内衣也在?”
“内衣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我自己洗的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傻里傻气的话的来!”栗山樱良愈发奇怪地盯着他不放,“老实交代,我刚刚刷牙洗脸的时候,你是不是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是触觉敏锐到可怕的少女……
“我说,你这样很可怕欸,”多崎司无奈地摊摊手,“当你的男朋友真的是太不幸了,在你面前可谓一点隐私都没有!”
“现在后悔了?”栗山樱良颇为骄傲地挺着胸膛,“已经迟了呀,多崎同学哟,部长大人早就提醒过你,没人可以抵挡我的魅力!”
“是是是,部长大人最可爱了,”多崎司看着她起伏微弱的胸口,“就连胸部都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胸、胸部?”
栗山樱良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
注意到多崎司的视线确实是往那盯着看后,她刚睡醒的脑袋有些晕,小手习惯性地按着太阳穴,良久,才发出有史以来杀气最大的宣言。
“都已经玩过了,你居然还敢嫌弃?活腻了是吧!”
“欸?”
“……饶命!”
“我不是在嫌弃!”
“部长大人,我错了啊——”
……
被狠狠教育了一番,多崎司一手提着两大袋衣服,另一只手撑着雨伞出门。
洗衣店隐藏只商业街中段,店门很小,夹在一堆店面中间很不起眼,门前停了一辆蓝色自行车,多崎司路过几次,自行车倒是看到了,却一直没注意到还有洗衣店。
推开门进去。
正值周末,又是雨天,4台自动烘干机其中有3台塞得满满的,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分别挂在烘干机把手上。
里边还有三个女人,看起来都是家庭主妇的打扮,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家属,她们百无聊赖地坐在电镀椅上,杂七杂八地谈着八卦。
多崎司走进去时,她们好奇地瞟了几眼。
旋即把目光收到自家洗涤的衣服上去,接着细声聊新的八卦。
“好帅的少年呀!”
“欸,我们这鬼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位夸张的人物?”
“不知道,上杉太太知道不?”
“好像是小林医生手下的一个病人的家属,来这照顾人的。”
“我也想被他照顾……”
说这话的女人,悄悄回头打量多崎司。
多崎司从她点头微笑。
女人顿时脸上飞起红霞,胸口一阵砰砰砰地乱跳。
多崎司分别把手中的两袋衣服投进洗衣机和烘干机,投币进去,然后……发现没带洗衣液。
他无奈地转过头。
刚才那女人从背后静静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清晰地看到他带来的衣服当中,其中一半都是看起来价格昂贵的女士衣服,又奇怪的瞥了下他的脸。
见到他转过头后,她慌忙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烘干室荡漾着衣服干燥当中特有的气味和洗衣粉味混合而成的奇异气味,另外的两位太太在讨论毛衣织什么图桉比较好,多崎司思考了下,走过去问她们借了点洗衣粉。
两位太太欣然同意。
洗衣机和烘干机同时运作起来,多崎司不由地松了口气。
有一种心里压着的石块落地了的感觉,他坐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放松身体。
玻璃门外有个长条凳样的木台,上面摆几盆草,随处可见的普通品种。
看着房檐落下的雨滴拍打着盆中的黑土,多崎司继续想刚才的那个问题。
到底哪个栗山樱良比较好呢?
以前那个吧,有个性,但很难接近。
现在这个吧,变得软萌了不少,但相对的灵性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想着想着,多崎司的思绪飘得很远,逐渐偏离到了“忒修斯之船”这个奇怪的方向上来。
现在的部长大人,生活方式可谓极其无聊。
也许正是茫然和不安,所以她有时才会表现出百依百顺的样子,尽管她在心里习惯了把多崎司看作非常亲近的人,可他还是不免要在心里寻思——这个栗山樱良,还是那个栗山樱良吗?
对多崎司而言,他现在看到的栗山樱良,仍然是一位玫瑰似的美丽人儿,在这座寂寥的疗养院里,她依然在塑造着她优雅的形象,但却是很扁平的形象,缺乏立体感。
嗯,对的,就是这样。
所谓的立体感,不仅是给人不同的印象,而是由她在智力和心灵上的众多优点以及性格上的某些缺点,迭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整体。
以前的她,优缺点就像写在脸上似的一清二楚。
现在嘛……
除了还偶尔毒舌一下,好像已经没有缺点了的样子。
而且毒舌算不算缺点都很难说……
想着想着,多崎司不由苦笑了下,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又想要人家委身于你,又想要人家保持个性,做什么白日梦呢,混蛋!
站起来,伸个懒腰,他走出门,打算透透气。
出门的时候,有一位身段苗条的年轻女子提着一袋衣服,和抱着一只猫走进来。
霏霏细雨绵绵地下个不停,多崎司撑着伞,在商业街上转来转去,两边排列着小超市、理发店、糕点店、录像带出租店,还有他和部长大人在里边色色过的电影院。
逛了十多分钟,买了一堆可有可无的杂物,多崎司返回到洗衣店门口,准备进去时,他忽然发现店门前盆栽的黑土里,有一个东西露了出来。
蹲下去一看,是一只蜗牛。
冬末春初的时节,居然会有蜗牛出现,对多崎司来说是这一项新发现。迄今为止,他一直都只知道蜗牛这东西仅仅在49月份才会出来活动。
现在看到一只蜗牛,他免不了就会想起其他季节的蜗牛又在何处做什么呢?
拿出手机谷歌一下。
谷歌的答桉显示,其它季节的蜗牛,要么是在冬眠,要么就是在为冬眠做准备。
一点都不惊喜的答桉。
多崎司收好手机,刚要拿衣服回家,脑海里忽然亮起一道光。
好像……
在刚认识栗山樱良那会,他曾用“没有壳的蜗牛”一词来形容这个孤独的美少女。
当时的他,认为那是一种残缺的,不完整的美丽。现在终于看到了一只蜗牛,看到带壳的蜗牛,他恍然间,好像有了新的感悟。
假设,没有壳的蜗牛,是一个胚芽,成长中的肉质不够美味的个体。在岁月的催熟下,胚芽慢慢长大,肉质慢慢变得可口,少女开始令人梦萦魂绕,便有了如今眼中这个画一般的人儿。
只是依然没有壳。
多崎司此前会觉得,只要自己待着不动,保持相同的距离,只要光线不变,她就永远是那个样。
但实际上,从她和自己的关系起了变化的那刻起,她的本身也就随之改变。
此时的她,已经慢慢长出壳了。
同时也变得丰满、结实,形体也变大了。
可无论蜗牛壳生长得有多大,它包裹着的,依然是以前那团没有壳的软肉,这一点哪怕是天照大神来了,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长出壳这种变化,与其说是掩盖了她的个性,倒不如说是让她变得更完整比较恰当。
得马上回去和她讲一讲自己的新感悟……多崎司兴奋地推开洗衣店门,准备拿衣服回家,然后好好和她辩论一场。
洗衣店里头,此时共有四个女人。
最后进来的那一位年轻点的,正在用猫薄荷做成的棒棒糖来逗猫。
猫薄荷!
猫娘也是猫对吧?
嘿嘿……
稍稍出卖了点色相,多崎司成功换来了一颗猫薄荷棒棒糖,拎上两袋洗好烘干了的衣服,心情激动地沿路飞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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