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纪然知道,遇见了纪恒然并且和他抢了同一条古董项链这件事,会让他这么生气,她就算是忍痛剁手,也绝对不会把手中那块号码牌频频举起,把那条项链叫到了一亿八的。
毕竟,项链就是一条项链,即便是个古董,也仅仅是一条项链。
何苦得了项链,赔了人生?
可人生,被她赔掉的那一场人生,没有如果。
如果她向来懂礼数知分寸,也就不会……得罪了纪恒然还不自知。
以至于许多年后,她每次回想起这一天时,都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鬼使神差的梦。她与纪恒然,原本也就是一场梦的距离。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怎么变成了天假良缘?她不知。
她只知,那一天,向来信仰素颜的她,化了生平最精致的妆,好像披着一张艳绝的画皮,又好像是多了一层盔甲,无论如何,都与其中的灵魂格格不入。
连助理兼养妹纪月都认不出她原本的模样,只道一句美人怎样都是美的,真不愧是她骄纵妄为二三年的姐姐。
可纪恒然,却只用那双眼睛,就轻易撕开了她装模作样的皮囊,直取她孤单脆弱的内心。那双似乎永远沉着一湾湖的眼,笑起来烟波浩渺,在她身后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等他的姑娘一头扎进去。
来个,鱼死网破?
纪恒然笑容雅痞,颇为玩味。
他是布局的人,姿态轻松掌控着一切。
而纪然却是不得不入局的人,身在局中,却不能自知。当下的她,只觉这一天,同她生命里的每一天没什么不一样——无聊、寂寞且令人厌烦。
即便如此,纪然仍战斗力满值,毫无顾忌和忍让之心,跟打了鸡血一样,与他争抢一条从时间的夹缝中破土而来的项链。
项链突破了时光和历史,安静的躺在墨黑的天鹅绒盒子里。起拍价格是一亿三。
纪然望着那灼灼其然的宝石,着了魔一般,将其叫到了一亿八。
项链的主人是晁国姬姓王族的一位公主,封号明智。这位明智公主在世时名声实在是不太好,嫁与地位尊贵的当朝大司马,却偏要和小叔子通奸,好好地公主做着不舒服,偏要和哥哥密谋篡位……
这也就罢了,历史既然是历史,自然不是后人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公主身为女子,自有诸多不可说不可做,千般苦万般怨也未可知。
可她身为女子善嫉善妒,确实是证据确凿名扬天下了。为了和小叔子通奸,一个一个把小叔子的姬妾全都弄死了,这样的人品,不可为其托词。
可当时的明智公主,纵使被千夫所指,却依然故我,才是纪然最钦佩的地方。
况且,不管她人品如何,项链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身,并不是什么特殊符号,也无需带有有色眼镜去观看。
在场人皆知凤城纪家人的脾性,也知道她背后的老纪有多么护短和不讲理,所以并不欲与她相争。
反正左不过也就是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公主戴过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翡翠项链,反正左不过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花钱的黄毛丫头。
与她相争,真是自跌身价。
纪然自然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以来时,她已经料定一亿八一定会成交,于是未等到三次报价结束,便轻扯朱唇,露出了颠倒众生的笑。
年轻帅气的拍卖师望着她,也微笑着。
一切似乎将成定局。
可——
“两亿九。”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突兀的响彻大厅,激起了一阵骚乱和惊呼。
她坐在头一排,看不见后面的情况,却知道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一只手如她一般,不断不断的上扬着。
几乎是下意识的感觉,她觉得这人一定是冲自己来的。否则不会一张嘴就叫高了一亿一。
这到底是哪路了不起的土大款……
原来凤城里,除了她纪然,还有这么没脑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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