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点头哈腰道:“大人,小的是索坊的工头儿,世袭的造船工匠,咱这造船厂可没裁撤,不过工部都水司衙门已经有近两年没有造船的命令了。工匠们没有船造、没有工钱拿,可是老婆孩子总的养活呐。
所以……平常无工可以做时,摆渡的摆渡、帮佣的帮佣,妇女孩子就在林子那边种点菜放放羊,可这船厂我们也不感随便缧着。所以小的就和缆坊、舷坊、蓬坊、木工坊舵坊的几个管事轮流看着,今儿该小的当值,大人您是……?”
听他的口气,这船厂分工还挺细,连缆绳、篷帆都有专门的作坊,可见规模着实不小,只是瞧那船厂现在的荒凉模样,到处杂草丛生,船坞里能钓鱼了,哪里还有半分能造出巨舰杨帆万里的模样。
陈子杰见那工头儿卑微的哈着腰,一闪陈旧破烂,一双布鞋露出了脚趾,也不忍再苛责他,他叹了口气,怅然望着这座硕大无比的船厂,游趣顿消,一时意兴索然。
那工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见他怔也不敢应声,就乖乖的站在一边,陈子杰本想再去船厂内看看,可是走了几步,忽又顿住了脚步转身道:“没事了,本官路径此地,只是随意过来瞧瞧,这便走了”。
陈子杰领着人一路往回走,默默无语,神色有些凝重。诗绮韵悄悄觑视这他的神色,琢磨着他的态度,渐渐摸到一点头绪。
她试探道:“其实沿海不过是有些海寇作乱,不足以动摇大神根本,四海番夷那些小国也没有实力侵我大神江山,大人心忧所为何来?”
这个诗绮韵虽有见识,毕竟也不能看的那么远,她哪知道在后世某个朝代就跟现在一样,采取闭关锁国的策略,结果就是她眼中那些不足为虑的番邦小国,纷纷前赴后继,不屈不挠的想要大开这个市场。
当用尽办法,他们都不能同这个天朝上国取得商业交流时,适时而生的舰船利跑给他们提供了武力的机会,是这些弹丸小国可以称霸海上,从而开始称霸世界。
这番道理,现在除了来自后世的陈子杰外,谁会知道那是多么惨痛的教训,要付出多大代价?
一百多年前造出称霸世界的巨大海船的南江船厂现在以形同一片废墟,再过一二百年,现在生机勃勃的大神国,是不是也要步入一片荒蛮?
陈子杰早知道当年明清两朝海禁直接使中国的水上力量急剧萎缩,间接造成整个国家科学、经济展迟滞,可是看到今日的场景,他才知道大神国正在步明清两朝的后尘。
在过上几年,不止船厂没落,恐怕连个能用的工匠也找不到了。这些世袭的工匠可没有专业的学校,他们的技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的。如果无船可造。如果学造船连饭都吃不饱,还会有人教有人学吗?
想想所知的历史,如果不是现在朝廷禁海、禁造船,大神说不定仍能继续称雄远东水域,那么就可以在接触和碰撞中始终保证先进性。
现在不止朝廷自满保守,民间出了沿海一些有远见的商人士绅,大多数也不主张对外洋扩张,这种力量其实是相当大的。即使自己是皇帝,要改变这种情况恐怕也要困难重重,何况自己现在连朝政也没接触多少。
历史展的结果自己是知道的,可悲的是,明明知道,很可能自己只能看着所有的教训与灾难重演一边,看着那国家积弱、血流成河的悲惨情景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现。我能让他避免吗?
陈子杰边走边想,心情愈沉重,也提不起精神观赏风景和诗绮韵谈笑了。
诗绮韵那想得到眼前这人思绪一票到了几百年后。他叹息一声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想强行让沿海百姓与大海隔绝是不可能的。
朝廷不允。出于暴力,必然有民间富商私自组团与外邦交易。但海外诸国的商人有军队保护。而且海上记不安全,这些海商与外邦交易,没有武力便无法自保,组建武力有为朝廷忌惮受其围剿。结果……朝庭越是禁海、剿海、海商们内外交困下为盗的就越多。这其中因果缘由,肯本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难怪大人为难。”
陈子杰摇头道:“也不尽然,如果没有海禁商禁、如果我们不把水师枸于海湾之内。放到敞开大海,这个解能不能打开?”
诗绮韵一怔,脱口道:“那怎么可能?”
陈子杰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道:“为什么不能?这个结既然是人口上的,就能有人能打开它。而且这个结早晚要打开,只是要等到被人逼着打开的那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遭殃,陈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早些把它打开呢?”
诗绮韵回到自己船上,身形步态才回复了女人模样。
他走进船舱坐下,轻轻叹了口气。一个红衣美卑俏巧的奉上杯茶,轻轻的替他锤着肩头,嫣然笑道:“小姐怎么长吁短叹的,都怪你自己,江南第一丽人你不做,偏要扮成男人,那还怎么让他为你着迷呀?我看小姐是见了人家英俊潇洒、少年有为,有点晕了头了”。
诗绮韵摇摇头,眼神有点迷茫:“他惹肯迷我,早就迷了,还会等到今日吗?傻丫头,我若真是一身女装打扮,他不据我与千里之外才怪,楚玲,你的道行还差的远呢”。
就在这时,有一个红杉俏卑气鼓鼓的走进厅来,说道:“小姐,这钦差还真不客气,他刚刚着人吩咐,一进了城就要护送我们现行一步,要不是小姐帮他,东州之事他能这么顺利吗,真是忘恩负义”。
诗绮韵涩涩一笑,叹道:“算了,人家不落井下石、不趁火打劫,已经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了。若换了一个人就算他心里巴不得一口把我吞下肚去,在人前还不知要假惺惺的躲出多远以示清白那”。
他眸子一转。想了想道:“楚燕,吩咐船家,进城后过大人的官船先进城去,还有…待我谢过钦差大人,就说不必劳烦他派人相送了”
那个叫楚燕的俏丽卑子惊诧得道:“小姐。难道你不想不卑子问问他的行辕所在?”
诗绮韵莞尔一笑道:“不必问了,他说过他不会在南州停留,下船后我们搬去长干里,前几年我听人说过,哪里隐居着一个曾经纵横海上的船王。我想去找找这个人”。
楚燕奇怪道:“什么船王?还不是归隐的海盗,这些人最忌有人打听他们的过去。小姐不是想搬去北方吗,找他做什么,莫非…又想出海了?”
诗绮韵浅浅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滔滔江水,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的想道:“以色媚人时,你自觉心高气傲。以为耻辱。如今这人不好你的色,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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