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狗被小贩吓得嗞歪嗞歪叫着,跑到一棵法桐旁边,继续瞅着李昆舔嘴唇,李昆移步到旁边一个摊位上,花两块钱买了一个芝麻烧饼,扔给狗狗,看到狗狗叼走,李昆给自己也买了一个烧饼,继续就着辣乎乎的烤冷面咬着烧饼,卖烧饼的小贩笑着夸李昆心眼儿好。
吃饱了,去买了一块一瓶的冰露矿泉水,一口气喝完,把空瓶子准确无误地丢进分类垃圾桶,摸出红塔山叼上,李昆抄着裤口袋,走向影视城东侧门,那里是群演等活儿的地儿。
只要不死,生活就得接着玩,啥时候玩完啥时候了。
洗把脸,吃饱喝足后叼上烟卷,精神抖擞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这不是大昆吗,有些日子没见,哟,瘦了哦。”看见李昆晃荡着大个身子走来,正在等活儿的孙胜从马扎子上站起来,跟李昆打招呼。
“老孙,买卖咋样?”摸出红塔山,递给孙胜,瞅着孙胜通红的眼珠子,李昆问道。
接了李昆的烟,啪嗒,用自己手里的火机点着,嘬了一口,孙胜扁扁嘴:“买卖个逑啊,三天没接着活儿了。”
“眼睛咋啦?”
“上火上的。”
“至于吗?”
“老婆催着寄钱呢,丫头要去县里上高中。”
俩人沉默了一下,李昆习惯性地一手抄兜,另一只夹着烟卷的手扬了扬:“不去帝影厂门口试试运气?”
“我也想去,可是那边房租太贵呀。”摸着未老先秃的脑门儿,孙胜哭着脸说。
李昆古道热肠地继续道:“望京西周边的民房大院儿,混租便宜,骑车子到13号线,再转10号线,去帝影厂很方便,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问问还有没有空房。”
“唉,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今天再没活儿,明天卷铺盖卷儿走人,老家有个亲戚在县城开了一家水站,我挨家挨户送桶装水去。唉,在这里混了八年,演了八年死尸,出不了头,就这命了。”情绪非常低落,孙胜垂下脑袋,瞅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跟有根鱼骨头梗在嗓子眼儿里一样。
李昆自己的伤疤没舔好,正在给孙胜疗伤,忽然,东侧门门口,传来一声喊:“死尸,五十。”
俩人一机灵,迅速对视一眼,撒丫子飞奔向东侧门,边跑边猛嘬两口烟屁股,孙胜随手扔了,李昆捏在手里,他真的没有乱扔垃圾的习性,哪怕一个小小烟头,如果随便乱扔一回,心里总感觉有人在后面鄙视。
这个群头,李昆不认识,也许是剧组里的副导演,也许是从别地儿的影视城移植过来的,留着半圈络腮胡子,俩眼珠子瞅人时,跟汽车大灯似的。
“你,进院儿。”
“还有你。”
“你们俩,进院儿。”
“再选三位啊。”
群头又选了两位后,只剩一个名额,忽然打了个喷嚏,掏出手纸擦鼻子时,瞅见了李昆:“大个儿,进院儿。”
进门时,李昆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嗓子:“大昆,你年轻,好好干。”
等李昆回头望时,只看到了孙胜站在人群里朝他挥手,门,哐当一声,被保安推上叉死,隔断了李昆的视线。
打那以后,李昆再也没见到孙胜,就跟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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