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张兴的话来胡说,就是君子动手不动口。
上次,张兴选人,是把一个群演的帽子摘下来扔出去,让群演们抢,谁抢到了谁得到第一个名额,就跟扔出去一块肉让一群狗抢食一样。
这次让抢黏痰,人群后面有一个新来的群演,长得瘦高个,年轻气盛,不了解张兴脾气,觉得张兴这么玩太变态,站在人群后面大声说了一句:“头儿,能先说一说今天啥活儿?价码多大吗?”
张兴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位群演,没有正面回他,而是问其他群演:“弟兄们说一说,在帝影厂这疙瘩,谁给的活儿价码最高。”
下面不整齐地说“属张头”,“张头最高”。
倒是没人说瞎话,张兴跟得都是大导演,出钱比那些小剧组大方那么一丢丢。
群演们很在乎这一丢丢。
能多挣十块二十块,为什么不挣呢?
站在人群后面的李昆,恰好紧挨着瘦高个年轻人,听到瘦高个嚷嚷,在下面用腿碰了碰瘦高个,小声说劝告他:“兄弟,别说话,举手就成。”
说着,李昆把手高高举了起来,个子高,手臂也长,非常显眼。
举起手,李昆用眼神示意瘦高个,意思是像我这样,学我。
“大个过来,进院儿。”张兴自左向右扫人脸,扫过一遍,没点人,又自右向左再扫回来时,轻蔑地瞅了一眼瘦高个,一指瘦高个旁边的李昆,点了李昆。
傻子也知道,张兴选紧挨着瘦高个的李昆,这是在故意气瘦高个,谁让你不懂规矩呢!相当于李昆沾了瘦高个的光。
李昆把手放下,挤着人群向张兴那边走:“兄弟,借光,兄弟,借个光。”
到了张兴跟前,刚要伸脚蹬上台阶,被张兴压住肩膀,“大个,帮忙把柱子擦擦。”
掏出手纸,撕下一块,其他的又放回口袋,李昆麻利地把石柱上的粘痰擦干净,没随便把手纸扔掉,拿在手里打算进了帝影厂扔到垃圾箱里。除了不在公共场合说脏话,李昆还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不乱扔垃圾。
踏上台阶擦着张兴身边要进角门,被张兴拽住了胳膊,李昆心里咯噔一下,麻弊这孙子是不是让我擦了他的黏痰干了这脏活又不选爷了。
“大个,你高,看得清楚,你挑三个个头矮的,长得歪瓜裂枣的,扮演鬼子用。”张兴知道李昆平时不爱爆粗,所以,他跟李昆说起话来也文明了,没踢里踏拉地带话把儿。
张兴一说让李昆选人,李昆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表情很淡然,没表露出受宠若惊的肤浅样子,张兴当群头就喜欢玩另类,对这个,李昆相当了解。
“张头,这合适吗?”试探地问了一声,李昆笑着看着张兴。
“合适!选。”给李昆下着命令,张兴又举起手持喇叭对着人群喊:“都他妈给老子把你们的逼脸露出来,把手放下,别挡着脸。”
下面举得像小树林的手臂,唰,全下去了,个个把脸仰得像人民英雄。
李昆跟这些群演的关系,说熟都熟,说不熟都不熟,按照张兴说的标准,没亲没后地点了三位,请示张兴:“张头,这几位行不?”
在李昆每点一位时,张兴已经审阅过了,等李昆点完后问张兴,张兴满意地点头说:“不错,来,你们三个进院儿。”
陈富,李昆,还有三位歪瓜裂枣的群演,加起来已经五位,张兴随便用手持喇叭对人群里的三个脑袋连着点到,“你,你,还有你,进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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