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会师,自然要杀一匹白马以盟誓,自然要开办一场宴会的,却是也只有这个时候,刘和这三军之主,好像才算是有了一点作用。
虽是心中郁闷烦躁不已,却也不得不在面上堆出几分笑意,对着马的脖颈处噗呲一刀放血,眼看着这样的一匹本该于战场之上建功立业的良驹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成为今晚主角,却是实在忍不住悲从中来,居然莫名的有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待这白马死后,自有庖人扒其皮取其肉,又在炭火之上烤得熟了分而食之,坐在孤零零的主桌之上,看着眼前这一盘为表尊敬第一个递上来的头盘,却还带着血丝的马肉。
再看看宴席之下,一大票或是不认识,或是压根不熟悉的所谓臣属正各自交头接耳,聊天聊得不亦乐乎,尤其是阎柔与麴义,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双双笑得前仰后合。
想说些什么,却又害怕没有人听,让自己下不来台,想参与其中,他们坐的离自己又有些距离,他连听都听不清楚。
好像,自己只剩下专心吃肉这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想到此处,刘和挺胸抬头,正而端坐,一身礼仪气度没有丝毫毛病的用刀子将肉切开,吃到嘴里,忍者马肉的粗糙和腥膻使劲使劲的嚼。
不能苦着脸,要笑,要有威仪,我是三军之主,我是幽州共主,我是大汉宗室,天子密使,我父是大司马都督青、幽、并、冀、兖、徐六州诸军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能给父亲丢脸,更不能给大汉丢人!
要微笑,要很有威仪的微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和却是终于逮着一个机会,问道:“鲜于叔父,这一路起兵以来,似乎这幽州颇多游侠受我父遗恩,甘愿自带马匹武器钱粮随军,驱为义从,我想将其组织起来引以为亲卫,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他心里也是有点数的,知道麴义和阎柔自己使唤不动,但鲜于辅应该差不多。
而果然,鲜于辅满面堆笑地道:“主公确实是应该组建一班亲卫了,不过这义从游侠么……臣有些担心公孙瓒派了探子混入其中,若做主公亲卫,恐怕终有不妥啊,不如这样,让臣的族弟鲜于银,做个牙门将军(牙门将军不是将军),带领我家中族兵,保护主公安危可好?”
刘和闻言,却是微微一愣,笑容不免有些僵硬。
“有……也有道理。”一时却是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了。
想了想,许是不甘心就此当个木偶,忍不住又问道“对了,不是说峭王也起兵七千精锐胡骑奉我为主了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部落大体应该是分布在代郡一代的塞外吧?按说他应该比你们路程都稍微短一些才对,又俱是精锐骑兵,为何反而比你们更慢一些呢?”刘和强行给自己找存在感的继续问道。
闻言,鲜于辅和阎柔两人都颇有一些尴尬,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朝廷……此前欠他们的钱粮一直没发,以至于峭王的部落颇有些缺钱少粮,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行军之外还要筹措粮草,速度上难免要慢一些,我等倒也不妨在此稍后,大概也就是这几天,应该也就到了。”
刘和闻言,又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中意思的刘和却是倒吸一口冷气,进而绷了一晚上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沉着脸问道:“筹……集……粮草?劫掠啊。”
阎柔与鲜于辅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而刘和,却是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犹如大锤对这他的脑袋在狠狠的砸。
“他一个乌恒的首领,劫掠我大汉的子民,却打着我的旗号么?这就是这位乌恒峭王效忠于我的方式么?这就是……我父的忠臣么?”
众人闻言,都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噗通一下,刘和只觉得膝盖大腿一软,一晚上的端坐也终于保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自的脚踝上,又被凉风一吹,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就倒了下去。
“主公!主公您没事儿吧。”鲜于辅和齐周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搀扶。
而刘和却是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脑海里,却是不自觉的一遍又一遍的闪过一些这半年时间以来看到过的书友评论。
这些评论中大部分都是废话,以及与叶良辰有关的事情,但是偶尔,可能是因为自己曾试图征辟这个叶良辰的原因,倒是也有一些与他,与父亲刘虞甚至是公孙瓒有关的评论。
“刘虞就是个伪君子,主张对胡人绥靖,这种人死了才好。”
“公孙瓒打胡人,这才是真英雄。”
“刘虞就是个伪君子,平时装出一副艰苦朴素的模样,只穿粗布衣服是在作秀装样子,公孙瓒抄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家侍妾身上穿的全都是绫罗绸缎。”
“希望主角在凉州,能像幽州的公孙瓒一样,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杀光异族。”
…………
说实话,当时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刘和也并未如何的生气,经过半年的钻研,刘和对这些书友,读者,渐渐的也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可以说,这群不知是鬼是神的东西,水平参差不齐的厉害,虽然也有一些真知灼见,但却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的观点啊,意见啊,还是错漏百出的。
尤其是在对待异族方面,绝大多数人都是王莽之流,给所谓主角的建议基本上都是王莽那套足以把宣皇帝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咬人的民族政策的威力加强版。
甚至于不乏有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认为应该将所有异族杀光的,这种人脑子里应该是多少有点大病。(王莽的民族政策真的就完全是古早龙傲天小说的模板,将真正的民族问题大师宣帝刘病已的既有国策彻底推翻,结果大家都知道,他死的老惨了。)
所以刘和又怎么可能会跟一群脑子有病的读者一般见识气着自己,何况书友中还是有不少明白人的,看了半年书评的刘和自然也已经学会了如何对其进行筛选。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明显激进,甚至在刘和这个土著看来脑子好像有点毛病的极端言论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反复出现。
“刘虞是个伪君子,公孙瓒是真英雄;刘虞是个伪君子,公孙瓒是真英雄;刘虞是个伪君子,公孙瓒是真英雄……”
“不!!!”
情不自禁地大吼了一声,刘和却是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竟致自己短暂的双眼失明,双耳失聪。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父亲保境安民,是仁德之人,他只是出钱安抚了乌桓而已,那些钱本来也是该给的,当年乌桓出兵助大汉平定檀石槐鲜卑之乱,甚至还帮忙平定了黄巾之乱,灵皇帝答应给他们饷银却没给,所以才有叛乱的,所以才叛乱的。”
口中大喊着徒劳无功的驳斥,刘和自己却是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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