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周其实很理解像方闲这样的规培的。
汉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附属于汉城大学,是三级甲等教学医院,医院里,上有院士,院士之下有各种各样的科室主任与病区主任,再次于主任的,还有各个带组教授,这都是属于医院的最顶层。
在汉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只有教授和极少数的副教授,才能有带组的资格,为一组之长,然后副教授与主治医师,都是跟着带组教授混的。这还没完,主治之下,仍然有总住院或还没轮到总住院的本院医师,属于上级医师。
再往下,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
顺位再往下,才是那种普通的社会规培生。
要论起地位来讲,这种普通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住培,连实习生的地位,可能都还差点儿。本院的实习生,好歹也是汉城大学本科出身,有第一临床学院的教务处作为依靠。
汉城大学第一临床学院,极为重视实习生的教学问题,莫说是你去欺负他们了,就是你们科室,没有对实习生进行带教,或者每周没有实习生的教学培训,若是被实习生反馈了,教务处的处长第二天就能找上门来和你们病区主任谈话。
教学医院的晋升中就有一条铁定的规则:带教是否合格?
总住院带教不合格,那么教务处不批升主治,主治带教不合格,不批升副高,副高带教不合格,不批正高。正高带教不合格,教务处能直接上报至汉城大学教务部,建议取消教授职称。
这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还被教务部批下来了,当时那个被降为副教授的教授去教务部理论,都没得用,教学医院,教学是除了治病救人之外的第二等大事,除非你当时是正在执行临床任务,脱不开身,那么提前请假或者事后特批假期,否则的话。
一旦耽搁了你本该执行的教学任务,那么不好意思,大学有理由把你的教授职称给你摘了,等你合格了再给你。
这很丢人呐。
因此,普通的住培,地位就相当的尴尬,没有实习生依托的临床学院,也没有导师做依靠,一旦是惹了任何的麻烦,就得自己硬扛,各种五味杂陈,都得自己吃。
邢周之所以对住培生的心理这么了解,主要还是骨科一病区目前的病区主任,周成副教授,当初也是住培出身,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给科室里的人,分享过他在住培那段时期的心里想法,就是希望在病区里面,各个组的医生能够对住培医师好点儿。
不要那么苛刻。
方闲挠了挠头,小声说:“邢哥,你不怪我就好。”
然后眨巴眨巴眼睛,让自己闲得非常人畜无害。
方闲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多点上手的机会,多打点怪,蹭一蹭经验,把等级和金币累积上去。这个游戏系统的其他方面先不提,就金币能够作为基础基金,每日获得收益这一项,就足够方闲以后的生活能够富足了。
而且每天的收入是慢慢长起来的,也有虚拟的运营资金,也不怕其他人查。
就算做不了顶级的医生,能够做一个比较富足的人,安稳度过一辈子,也蛮好的。前路可期,就自然不必操之过急,机会慢慢等,人得圆滑点,尽量做到不出事,然后多上临床,多上手术,多争取机会,多积累金币。
若是等到收入可观了,再规培之后考个研究生或者找个单位,都是很好选择的。
一旦经济实力足够了,那么人的心态自然就会平稳,选择也就会越来越多。不会死磕一条路,但若是能够在医生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那方闲自然也不会拒绝去做一个顶级的医生。
只是要做一个顶级医生的前提是得当一个医生。
邢周摸了摸方闲的头,说:“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傻子。”
“咱们科室里,对住培是没有歧视的,以后自信点。至少在我眼里,你和周岩林这样的研究生,是一样的。只是在舒教授的眼里,肯定会稍微对岩林会有点偏斜,你也要理解一下,毕竟他们是师徒关系。”
“包括今年舒教授刚进来的研究生,你也不要想着绝对的公平,其实就。”
邢周给方闲解释,也是为了宽慰方闲的心,不要去嫉妒人家周岩林的机会多。但说到最后,邢周自己都编不下去特别多的理由了。
然后一转话题道:“那你先休息下,我去和卢俊维再去看看那个病人,确定一下,临床上最重要的两点就是细心和稳妥,差不多三个字,就不能够出现在临床上。”
“等会儿如果急诊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叫你。”
“谢谢邢哥。”方闲立刻大喜起来。
邢周就走出了门去。
卢俊维赶紧上来问:“邢周,怎么样?小孩没出什么问题吧?”
邢周知道卢俊维着急,怕惹上医疗纠纷,就解释说:“俊维哥,你也是运气好,我们科室的那个小方,正好在关节脱位上还有几分造诣,早看出来是侧脱位,所以在你复位的时候,给你做了纠正。”
“从复位后小孩的功能恢复上和疼痛缓解上看,基本上是复位上去了,只看最后的复查片子结果怎么样了。”
卢俊维听了,愣了几秒,脸色立刻从满是担忧变成了纠结不定,偏头往处置室里看了正在收拾打石膏残局的方闲几眼,苦笑着说:“嘿,这小伙子也是不地道,看出来我误诊了也不给我讲一声。”
邢周直接把卢俊维的脖子一勾,然后往科室外面走,嘴里说:“俊维哥,这你可不能怪小方啊。他可提醒过你两次,一次说我在台上。第二次是问你要不要提前把谈话签字给搞了,等我下台。”
“难道真要他傻乎乎地冲到病人面前去讲你误诊了,然后理论一番?”
“演电视剧?”
“你还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不许你这么欺负我手下的兄弟啊。”
“一顿饭。你逃不了。”邢周伸出一根手指。
卢俊维这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别说是一顿饭,两顿都行,也不挑日子了,就明天晚上,把你组上的那几个小兄弟都叫上。”
“特别是这个小方,这次可真帮我免了一场灾啊,以后看在我面子上,邢周你可得多多照顾。”
“那个小孩呢?咱们赶紧再去瞧一眼,不然我这提着心放不下去,也都是你。吓得我魂魄都快出来了。临床上,小孩子是最出不得问题的。”
邢周就把手起了开,因为事情往好的方向在走,就偏头说:“嘿,俊维哥,你这就有意思了啊。我手下的兄弟,还得卖您的情面。你这算盘打得好,你该得去创业做生意啊。”
“还要不要脸啊,那是我手下的人。”
“嘿嘿,开个玩笑。”卢俊维一边回着,一边暗暗发誓,以后可真不能这么脑壳一热,就发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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