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已终,人亦散,暗黑的夜也不知不觉到了后半晌。
朱一贵独立在厅堂前的院中,无惧地仰望着苍穹,似是在与天对峙。透过无尽黑暗迷雾,他仿佛见到了那躲在黑幕身后的,想要吞噬整个世间的远古凶兽。
不知何时罗公召一袭青衫悄然出现在朱一贵身后,看着他忧伤的身影问道:“我看你最近变化很大,平常在自家人面前你都是个有事说事,从来不会说半句留半句,今儿你说起如何对付张家,却是留了一手没告诉大伙。
而且你以前遇到这样的事,即便对手是你的敌人,你也从来不会赶尽杀绝,而是会围三缺一,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可你现在却是下手无情,虽然你没有说后手,我也猜得出来必然都是些赶尽杀绝的手段。
我真的很难想像,你怎么短短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是不是李月娥那件事还没能放下?“
“放下?怎么放下,该如何放下。若是她只骗我点钱,我甚至不会怨恨她,反而会感谢她。是她打掉了我心中对仁义的那一点幻想,是她让我在痛苦中明白了该如何辨人识人,明白了处世不以仁义而立,当以王霸之道横行。“
朱一贵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子,凝视着师叔罗公召,一身深黑色长衫,在夜幕的映衬下,模糊了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显得有些阴气森森的,只听他自我嘲讽道,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伤害我至亲的人。伤了我倒无所谓,反正浑人一个,没心没肺哪里会知道痛。
可她伤害的是我的至亲,她犯错我不能怪她,因为就像蛇蝎一样,这是她的天性。可我不怪她,不代表我不怨自己,因为是我把她这种毒物放出来的。
现在的她就是我心中的一块疤,是我此生永远难以洗刷的耻辱。
既然错是我犯下的,过是我一人造成的,那就该由我来终结这一切。
唯有用她的血,才能洗刷我心中的屈辱,报福伯的血海深仇。“
罗公召听闻朱一贵心中压抑的激愤之语,不由苦笑不已,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心怀仇恨,行事若再偏激,最终害的还是你自己。
不如学会放下,你放下的不仅是心中的仇恨,也是在放过你自己。
你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为恶自有人会来收拾。
你又何必和她纠缠不清,难道你要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光阴吗?
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美好的未来等着你。
难道你就为了区区之事,毁了自己的一生吗?”
一阵夜风拂过,带着阴寒的气息,像针一样钻入朱一贵的毛孔。不远处的白树在阴暗中窥视着他,发出嘲笑的‘沙沙声’,异样的香气向他袭来,如同唾沫般让人难受。
朱一贵看着嘲弄他的白树,脸色很难看,他已经堕落到连一棵树都开始瞧他不起。
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当压抑的火焰往上窜起,一直烧到他的发根时,他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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