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英迟疑道:“这......”
朱一贵此时拉住杜君英的手,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你我和宋房书终究不是一路人,他是官我们是反贼。他今日为了顶戴花翎,可以出卖你这个昔日的盟友。他日又如何不会升官,再次出卖我。我看他这次就是想故意挑起你我内斗,他好隔岸观火,得场渔翁之利,用我天地会数万人的鲜血染红他的顶戴花翎。”
杜君英听到朱一贵如此肺腑之言,立即信了几分,若把他和宋房书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说起来他当初进入天地会的初衷,就是做着杀人放火受招安的打算,就是到了如今他那颗初心也没有变。
在他看来,拥有仙家秘术的大清皇族,麾下尽是习有仙术、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勇士。在这样一座大山面前,他就是如同一粒沙石般渺小,又如何有螳臂当车的勇气将造反进行到底。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用出卖天地会,就已经有人打上了天地会的主意,打算用天地会数万会众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些,杜君英咬牙切齿道:“宋房书真是打的好算盘,我不杀此贼是誓不为人。”
朱一贵闻言,好心劝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小心谋划为好。”
杜君英眼珠一转,打量着了朱一贵,向朱一贵抱拳行礼,感激道:“这次若非舵主不计前嫌,我杜某人只怕要葬送在这等小人手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杜君英在此对天发誓,日后若对舵主有半点违逆之处,定遭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之祸。”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就信了杜君英的鬼话。可朱一贵作为一个未来人,岂会相信对天盟誓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不过既然这个时代的人相信这一套,他且入乡随俗,听其言观其行。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客套话。
“杜兄言重了。你若日后和衷共济,将天地会发展壮大即可。”
朱一贵有这种想法,也不是毫无根由。人这种生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观杜君英过往所作所为,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可谓不择手段,毫无仁心原则底线。对这样的人,他又岂敢再轻易相信,哪怕这次他是真的发自肺腑说这些话。
朱一贵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有感而发。他在杜君英身上看到了现在的影子,也许他曾经善良过,可当善良变成了别人眼中的软弱可欺,他的那份善良就渐渐沉入心底,再也不肯轻易对人付出。
他想柿子总是捡软的捏,我的善良招致的只是别人对我利益的侵占,我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去舍弃我的利益。我难道不该把这份善良拿来善待我自己,善待我身边的亲人,善待那些愿意与我交换善良的人。我为何要不求回报,我为何不给为我付出的人以回报,而是要去善待那些以恶意待我的人。
可是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原则在什么地方,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是他还是会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辨别一个人,总是在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去善待。
他总是不断地问自己,人为何要等到事情发生后才去后悔,为何不能提前察觉这种征兆,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办法让他提前发现这一切。他心中一直有这种渴望,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现在的老师,他的老师宋老相师教会了他另外一种方法,一种能够识别人心的方法。
他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不对,也许它是对的,也许它是错的。可即便是错的,也好过没有。
当朱一贵告别杜君英时,看着他那张真诚的笑脸,心想:也许他这会儿正在心里笑我傻,也许他会说追求利益不就是火中取栗,不冒风险又哪里能掠取超额利润。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饮,我有我自己的信念,我自己的原则,即便利益再大只要违背我的信念,我是不肯去多看一眼。
最终朱一贵骄傲地踏上自己归家的路,路是如此的漫长和寂寥,他却走得如此踏实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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