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无足轻重,袁崇焕欲杀之,正是除掉一患。没有禀告陛下而私自谋划,确属有过。但罪不至死。”
朱由简点点头,心想把这茅元仪逗得也够了。
这茅元仪不但领兵无能,军事战略上也是毫无见识,昏聩至极。
要不是自己看中了他另外的能力,就冲他说的这些话,就可以直接打一百棍,流放海南岛。
“很好,茅元仪,军事你就不要谈了。”朱由简温和地笑着。
茅元仪怔住,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他自以为军事天才,正有一肚子的韬略要阐述。
脑筋一转,随即想到,军机大事,岂可轻易泄露于朝堂之上。
皇上这么特意嘱咐自己,显然正是看重自己的军事才能。
这么一想,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皇上看来真是自己的知己。
他正有些沉醉时。
朱由简冷不丁问道:
“汝是不是还写过一篇《冒言》?”朱由简盯着茅元仪的眼睛。
茅元仪惊讶地瞪大眼睛。
皇上竟然连自己写过《冒言》都知道?
这么看来,皇上一定在藩邸时就关注自己了。
只是这冒言写好之后,看过的人都相当冷淡。
现在皇帝既然发问,他只能老实回答。
“正是”
朱由简目光顿时发亮,看着茅元仪,如同一头饿了很久的狼,看见了一只肥羊。
这灼热的目光投在茅元仪身上,一直骄矜自得的茅元仪,心里忽然也有些发怵了,向后退了一步。
朱由简连忙笑眯眯道:
“如今朝廷财政匮乏,入不敷出,茅爱卿写的《冒言》,正是关于国计大事。这朝堂之上,百官汇集,爱卿可详尽阐述一番。”
提到《冒言》,他连对茅元仪的称呼都改了。
茅元仪见皇上话里表露的是欣赏之意,又兴奋起来。
他一卷袖子,两眼光芒逼人,朗声道:
“陛下真是石民的知己。不瞒陛下说,臣言军事,喝彩者多。一言财税,却大多侧目而视。”
“臣的这篇《冒言》,写成也有多时,知者却寥寥无几。”
“以我大明疆域之广,人口之多,物产之丰,朝廷却如此穷困,岂是真的无财可用?”
“大谬不然也!”
“臣生长于江南,耳濡目染,民间风气尽皆知晓。”
“当今江南,豪奢之风遍地。富人纸醉金迷,一掷千金,营造亭台楼阁,园林假山,享受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就不必说了。”
“便是江南下层贫民,也醉心于美食美衣,攀比成风。一有收入,就吃喝干净”
“不仅江南如此,以臣在北方之游历所见所闻,北方豫晋齐鲁,没有灾害之地,也是奢靡成风,民间以享乐斗富为能事。”
“臣不揣冒昧说一句,陛下每日焦心劳首,节俭用度,却不知民间之豪阔奢侈,花天酒地所浪费的财富却是千百倍于陛下宫廷用度节省下来的那点花费。”
茅元仪说到这里,越说越兴奋,又把自己袖子往上卷了一卷,手臂挥舞,唾沫横飞,旁若无人。
旁边众官却听得脸色发青,一道道目光如同利剑投射在茅元仪身上,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现在茅元仪身上应该被捅了千百个透明窟窿了。
朱由简却听得兴奋,用手一拍龙椅扶手,砰砰作响,叫道:
“继续说,继续说。”
茅元仪本来就有愣头青,人来疯的品格,嘴上不把门,此刻听见皇帝的支持,愈发兴起。
环顾了一圈,面对众多官员射来的足以杀人的目光,丝毫不惧,一捋袖子继续说道:
“吾岂不知道,如今一说起财税之事,便要被视为儒林败类,聚敛小丑,被视为迎合君上喜好的佞臣。招致鄙视怨恨,被群起攻之,直至身败名裂。”
“只是吾以为,若搜刮百姓,为满足皇上一己私欲,这诚然不可。”
“但如今天下,外有夷虏侵略,内有水旱灾害,无数饥兵饥民,嗷嗷待哺。”
“此等情形之下,为了避免聚敛恶名,而忍心让朝廷贫困,忍心让军士因缺饷哗变,坐视胡虏长驱,宗社腥膻。那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是儒者?”
“说的好!”朱由简拍案而起,站立起来,兴奋说道:“茅爱卿说得好。”
下面众官表情却各不相同。
有的依旧是对着茅元仪横眉怒目,有的面现愧色,有的却低头沉思。
待朱由简坐下之后。
户部尚书毕自严干咳了一声,上前向茅元仪一抱拳,作揖道:
“石民老弟,你刚才这番话,说的自然也不无道理,但似乎还显空洞。
“不知以你之见,要具体增加朝廷收入,却该从何处着手?难道是直接强夺富民之财么?”
茅元仪回了一个礼,昂首道:
“这倒也不必,朝廷获利之途甚多,前代常用之法,就不胜枚举。可笑我大明衮衮诸公,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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